没想到这小姑娘还记得我,黄石笑道:“晴妹……咳,刘小姐,别来无恙?”

周式沉默半晌,方才叹道,“不想你年纪轻轻竟能作出如此绝妙的诗文来,真是难得呀!我虽不知你欲想看甚庄园,可经此诗文却能臆想到其中情境,满园花木阶青苔,一枝红杏出墙来。”说到这,他略顿一下,充满了无尽回味,“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旷世绝句呀!当真是形象鲜明,构思奇巧,更有寓意蕴含其中。依我看来,恐怕书院中暂时无人能出其左右了!”

“让他进来!”一声极其稳重的声音传来。

山长别苑实际上是一座府宅,黄石跟着郭叔穿过庭院,绕过一段回廊,便到了一间屋子外。那间屋子正是周式的书房。

周见韦是爽快、不拘一格的人,黄石要跟人家套近乎,如果能提高自己的才能,那在人家眼里就会越得到赏识。既然这样,这诗只能算作原创了,不好意思,朱大家!黄石无耻地想着,厚着脸皮道:“惭愧,闲来写的拙作,怎能入周兄法眼……”

皓白的月亮挂在云间,淡黄的月光洒在广袤的土地上。黄石和张可可坐在院外的石头上,四周静悄悄的。张可可披着一件乳白色背子,乌黑的秀散落在肩上,搭着那张略显婴儿肥的脸蛋,煞是可爱。

“十天后是吗?”黄石忽然冷笑道。

张三爹欣慰道:“咋有空回来了?不会是偷跑出来的吧?”

郑然一干人等脸色大变,心生畏惧起来,若周伯把此事报知山长,再让他添油加醋一番还不就玩完了?轻则罚抄书、为书院义务干活,重则逐出书院!

郑然稳住身形,拍拍胸膛踹了几口粗气,方以一种几近疯狂地语调大笑道:“哈哈哈哈,混帐,耍嘴皮子是没用的敢布谣言,跟本公子作对,哼哈,你今天是跑不掉了!”

看样子张铜锤也不知道具体情况。黄石思量片刻,既然那拨人走了,今天应该不会再去找张三爹麻烦。

八字胡道:“吴老,这种事情多着呢,我睡觉别人不就不知道么!”

这点倒是实话,黄石闲着没事的时候,早把藏书阁上上下下都放着什么书看个遍了。

“为了刘小姐报名参加比试?哪个兄弟这么强悍?”黄石大感兴趣,哑然失笑道。据他了解,除了他自己以及两个老头外,书院里的斋仆还没人能够断文识字,敢去报名参加,可见其勇气可嘉。~~~~

“名人?”吴老头该不会是嫉妒吧,黄石笑道,“嘿,瞧吴老说的,我这是顺应趋势,不在沉默中暴,就在沉默中死亡!刀疤犯下的罪孽实在太多了,若我再不大举义旗,估计我们这些做小的都得喝西北风去。”

“难道你们有什么冤情?道来?”周伯故作动情道。

马刺呸了一声,对这个两个狐假虎威的家伙早就恨得牙痒痒了,朝黄石道:“黄哥,他们这是在胡说八道,切莫相信!”

“谁敢说我不是男人,我砍了他!”孟龙沉道

周伯疑惑道:“什么事?”

刘夫人怒极反笑,再这样下去,不知这小滑头能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重重哼道:“好大的狗胆,周起,你说该如何处置!”

周伯也是吓了一跳,但想赶过去已经来不及了。

周伯不满的情绪褪了许多,颇为着急地笑道:“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现在没时间听你罗嗦,快跟我来!”

黄石紧急刹车回头道:“吴老,您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

前方又有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书生右手抱书,左手靠背,笔挺地漫步走来。只听那中年书生吟道:“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踟蹰。静女其娈,贻我——”

众人连称不敢。今日孟龙和黄石处的机会比较多,了解黄石的心性,他一溜烟窜到前头,把众人都按了下去:“黄哥叫你们坐就坐,哪来的这许多聒噪!”

尽管来访者少了,但黄石却不得空闲,反而比平常要忙些。藏书阁及书阁附近的一切粗活都分派在黄石头上,整理书架、打扫卫生等等,事务琐碎繁杂。令吴老欣慰的是,黄石做的很认真很仔细,绝不马虎。这归结于黄石对待工作的态度,无论从事什么行业,既然做了就要一心一意地去做。

“不会吧,你不知道?”黄石讶道,然后才想起自己所处的时代,便给他解释道:“呃……劳动合同简单来说,就是我与您老之间的协议约定,最后双方签字,一旦有人违约,那么就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这样说,您老明白吗?”

“好,那你说要怎么考?”黄石也不绕弯子了。

黄石和张铜锤推着独轮车轰隆轰隆地滚向藏书阁。张铜锤次得以进入岳麓书院,对书院的亭榭楼阁、花草盆景都十分好奇。别说他,便是黄石亦感兴奋。他脑海里虽然拥有岳麓书院的影像,但毕竟是虚的画面,如今身临其境,对他穿越者而言,就像在欣赏古董一样。

这小子还真是……黄石哭笑不得,一丝莫名的感动油然而生。

原来,空地上其中一堆书生竟是昨日在岳麓山上不巧碰见的郑公子郑然。

“知州要来书院?”黄石认真想了下,知州乃一州最高行政长官,官位的确够大了,不由哼道,“他们来,我们可就辛苦了!”

“胜日寻芳湘水滨——”

“赔不是?”黄石哑然失笑,笑过之后一阵悲哀之感顿涌心头。常年受到地主阶级压迫的张三爹,已经失去了反抗的意识,这种情况下,对于他们来说,忍气吞声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他黄石不是张三爹,更不是万恶的旧社会的人,他是来自一千年后的穿越者。

“哎呀,好个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这孟山人的《春晓》在郑兄口中念出,在下仿佛看到无数花瓣飘洒在地,有这等意境真是难得,难得!”

张三爹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被张三爹半推半扶着回到了屋子,黄石苦笑不得。屋里大约十个平方大小,光线暗淡,除了一张破旧的床和桌子外,角落里堆满了杂七杂八的什物。这间屋子显然是张家的一间什物房,也是黄石的睡房,按黄石舅母的话说:没给你睡茅房就得感恩戴德了。

吴老嘲道:“老夫说出口的话,向来不会反悔。”

“好,我一定会全心全力帮助您老早日达成心愿!”黄石答应了吴老的请求。脑筋急转弯的题目他信手拈来,根本没有什么难度可言,日后只要一天来个一句,恐怕吴老也会高兴地跳起来。

一题一百文,那五贯便是五十题。黄石默算着,家里还在等着自己,否则,张三爹和张可可就要被自己连累了。

吴老这才一改淡然的面容,欣慰地点点头,似乎松了口气。说实话,他根本拿捏不准黄石这厮的脾性,和他谈话,似乎脑子总是慢了一步,相当的吃力。

双方协议既定,工作照常进行。该打扫的地方要打扫,字也继续练习。足足忙了一整天,黄石才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去,而雨在中午时分便停了。

此刻,月亮高挂云间,散着淡淡的光芒。

“明天就给他出几题,把钱拿到手才踏实。”

黄石边走边想,忽然眼睛一紧,他蓦地停下脚步。正前方,站着一个黑黑的人影,一动不动,似乎等待着黄石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