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叔敲了敲门禀告道:“老爷,藏书阁小厮黄石来了。”

虽然有些颠簸,但有车坐就是舒服,从张家村到岳麓书院有近三公里的路程,下雨天穿着布鞋行走犹如在淌泥浆,这份罪不好遭。黄石笑道:“我叫黄石,草头黄,石头的石。”

黄石拔起一根杂草,在手上卷了卷,突然问道:“你是不是很害怕?”

黄石心里一动,事情怎么牵扯到张可可了,问道:“可可?他们把可可怎么了?”

“您老手艺不错,这猜测的功夫可就差了。”黄石拾起一个箩筐笑道,“我如今在书院的待遇可不是以前能比了。”

周伯哼笑道:“文弱书生?瞧瞧你们一个个,这叫文弱书生?今日并非节假,你们竟然旷课至此,殴打书院斋仆,岂能让你们如此放纵!”

“跑?我为什么要跑?”黄石失笑道,“我倒是看郑公子你跑的很急呀!”

“家里出事了。”张铜锤有些急道,“今天早上,从隔壁的李家庄来了好几个人,向张三爹讨债哩!”

“但天知地知!”吴老淡道。

“呵呵,路上碰巧遇见的,便一起来了”

“呃……这……”两人都犹豫了起来。

还好自己对郑然这厮从来没有懈怠过,不然真遭了他的暗算也说不定。嘿,想搞我,也没那么容易,黄色图片是吗?黄石嘴角浮出一丝微笑,虽然他来自后世,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做男人的哪个没有这些爱好,但在这个时代利用一下却也不是不行。

“周伯英明,天大的冤情哪!”黄石慨然长叹,当场把刀疤过去几年的所作所为全盘倒出,其情之真切引得在场斋仆潸然泪下。

黄石笑而不答,走到打灯笼的人身旁,俯身道:“你们两个还要躺到什么时候?”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自己是男人。

周伯摇摇头道:“你难得对我胃口,是个好苗子,可我实在瞧不出一点信心来呀。黄石,要不你收拾收拾跑路吧!”

周起,是周伯的名讳。现在刘夫人不叫周伯,直呼名讳,显然怒到了极点。周伯一愣,忙道:“刘夫人,看在——”

刘晴儿展颜一笑,说罢在丫鬟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踩到垫脚板上但她似乎身子骨不好,一只脚刚踩到板上,准备抬另一只时,身形却突然一软,整个人儿猛地向前扑去。

“啊,去哪里?”黄石一诧,跟着周伯走去。

“放假啊!”黄石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即猛然醒悟道:“你说放假?”

此人黄石认识,是藏书阁的熟客,于是上前迎道:“古公子早啊,怎么今天大家都这么有兴致出来念诗啊?”

这两小子,马屁功夫拍的不错,紧要关头可别给我撒腿!黄石一抖衣角,傲视前方,大摇大摆地朝斋仆宿舍走去他现在是混混,混混就该有混混的模样,没必要故作深沉。

期间周伯来过一次,贼眉鼠眼的他和故作深沉的吴老一个照面便互相斗嘴,把黄石看得一惊一诧的。

吴老岂又知道黄石比谁都冤呀!若有机会,黄石必定甩手不干,另谋他路。吴老双眼泛着精光,不甘心道:“书院规定,执帚小厮每月的例钱只有一百五十文,不过我会遵循事先约定,可以把我每月的例钱再拨你一百五十文。”

吴老伸出三根枯槁般的手指头道:“回答我三个问题,三个问题都答对了,我算你过关!”

“既然周伯有事,我们就不打扰了,回见!”黄石笑道。

“这厮疯啦!”有人指着狂似的张铜锤叫道。论打架,这几个文弱书生可不是张铜锤或黄石的对手。

但见暮霭中一段长长的白墙黑瓦若隐若现,如同腾云驾雾的长龙一般,显得极为壮观。在白墙正中,一道古朴庄严的山门坐落其间。极目远眺,山门后亭台楼阁争相辉映,在朝阳的沐浴下,气势相当恢弘。

这点黄石深有体会,无论在校读书,还是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一旦有上级领导视察,下面的人就有得忙活了。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一人道:“郑兄,不妨让他试试?”

郑然见黄石久久都没有反应,不由竖起浓眉道:“怎么,不乐意吗?”

“郑兄真是谦虚,您若不才,那在下不就是庸人一个了吗,哈哈……”

两人刚就着床沿坐下,没聊几句,一个妇人忽然出现在门口。那妇女三十岁初头,披着青色背子,两手叉腰,一望见黄石,笑道:“我的好外甥,听说你病好啦,舅母特意过来看看你。”

说罢,黄石煞有介事地仰着头颅,望着窗外深情吟道:“应怜屐齿印苍苔……”

周式表情一怔,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小扣柴扉久不开……”

呼的一声,周式扶着案桌霍然起身,吃惊地盯着黄石。

“满园春色……哦,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靠,差点背错了!黄石汗道,好在不怎么影响意境。这《游园不值》念毕,黄石又深深地感慨道:“一年之计在于春,虽说春天山花烂漫,但园子里的春意也着实令人流连忘返呀!您觉得呢,山长大人!”

黄石转过身来,只见周式两手撑着案桌,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