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从堂中出来,李佑赶紧低头避道,只用眼角模模糊糊的看到个火光下的金线龙凤纹大斗篷,身形似乎挺苗条,至于长相什么的都没看清楚。

李佑手捏禀文,对费祭酒苦笑道:“在下真是坐监来的。”

王知府噗通一声,痛快利落的对分守道署大门跪下。他的幕僚随从在旁边不远处齐齐大惊失色,请李推官是劝人来了,怎么劝成了这样?

“今讯报与诸君知,虚江楼心月与常熟杜双婷同居一店,彼此竟起口角事,随从叫骂半日不歇。”

第一百五十二章谁家有女初长成

这种看似临危受命的起复非常有面子,相当符合起良义这类文官士大夫的口味――本官和那诸葛武侯一样,出山非为一己之私,乃是感念苍生,心怀社稷。

李佑惊异道:“堂堂府城,竟会有哄抢米粮的事情?”

“快去叫张大夫!”付姨娘也急了,对着仆役吩咐道。

李佑顺势坐下说:“那我便在这里等一等。”又抱怨道:“老先生真是好的很,自己受不了王同知王大人,就把他打给我了。”

一个简单人情换他一个可能惹到陈知县的大难题,怎么看都是亏死了。李佑再次拒绝道:“的确不可去求他,儿子自有缘故。”

李媚姐不禁扑哧一声,掩着嘴笑个不停,用一个词形容就是花枝乱颤。

第四十六章误上了贼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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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二十里石塘堤坝能修下来,保几十年平安,陈知县的大名在这虚江县不千古流芳也得百年不朽了。

那我就剧透罢,还是要做官的。当然,一开始我也是绞尽脑汁给主角找金手指,想了半天以我这点历史水平就想出两个路子,一是遇到招军从军杀贼运气好不挂混个功奇功之类的还不被冒领,这样和本书气氛不符合啊。二就是真正自宫,运气逆天混成九千岁,不过写成这样必扑罢。

李估险些一蹦三丈,对许尚书急道:“下官这两日得空就去礼部注籍!”要石大人这个老冤家当了国子监祭酒,自己那准备违规操作,偷偷留着混出身的名籍到了他手里,简直就是授人于柄,自己给自己上套。

而且这也是许尚书在不动声sè、含而不lu、却又不伤和气的警告他,还不表娄更待何时。

许尚书点点头道:“此为正理。不过大内强要将你改直文华殿是个不容易应对的事情,本官一时也无法。你入直后可多与杨阁老计议。”

李估心里记下了杨阁老这个名字,很明显这是许尚书故意点出的。随后又道:“不劳老大人费心,下官自可消去此事。”便将林驸马写状文之事说了。

许尚书却盛到有些忍俊不禁这李佑确实正如陈英祯书信中所言,行事处断机谋洞明多有奇思诡计,为常人所不能。

他心里冒出个非常不人道的念头,其实最适合李估干的职业是大内总管太监,面不是还需讲究几分脸面的官场,真是屈才了。

“你难道真yu敲登闻鼓?”许尚书问道。

“不能。”李估诚实答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策。”

许尚书见李估知道其中利害,点头便不再说什么,李估也告辞退出。

又过一日,到了归德千岁与李估约定的三日之期。有公主府内监前来问话:“千岁问李大人考虑的如何?”

李估只拿出林驸马写的状文,递给内监使者道:“请千岁一看便知。

如果是别人,李估未必敢这般直接将状文交给对方。

但是对归德千岁,李估还是比较放心的。

这个贵女或许骄奢,娄许争权,手段也有几分,但从接触的两次来看,她有着与生俱来的大气,应该不会干出销毁证据后翻脸不认人的无耻下流之事。有点类似于君子可以欺之以方的效果。

一个时辰后,又有内监使者前来,带来了长公主的传话:“千岁有言,谢过李大人。”

这个结果果然不出李估所料。

归德千岁为人恩怨分明,当然得感谢李大人。今天李估二话不说,痛快而主动的将林驸马写的状文还给她,也不趁机要挟,很大程度上相当于善意提醒她身边有这个容易出问题的漏洞。

若真有恶意的人趁她不防备下,抓到类似机会,那可就棘手了,少不得闹一个焦头烂额。

虽然李大人也是另有目的,不过不算什么,谁做事没有si心目的?

这也是归德千岁善有善报。如果她像是苏州府的石大人那样对待李估,李大人说不定真要去被逼的敲登闻鼓了。

对李估同样是善有善报,接下来长公主再无动静,也不找麻烦了。

只可惜林驸马成了李估用来创造机会的牺牲品,若不是这一出,李估拿什么去示恩于长公主?

自觉大局已定,李大人便天天去吏部大堂坐等任职消息。那吏部的官吏都知道他与天官的关系,也不好赶他。

直到景和七年十月三日,内廷批文下吏部。李估第一时间得知自己正式成为了宣议郎、大理寺左评议、中书舍人、直诰敕房。

阶、衔、职、差一应俱全,全套称呼下来很有前朝宋代文人的范儿。其中品级没变,官阶升了半阶,从承事郎变为了宣议郎,算是小小

的提升……

二百二十二章七重门

敕书要李佑十月二十日之前到任,这个时间还算宽松。作了内阁中书舍人,必然时常出入宫廷,距离宫城太远终究不便利。

当然,内城向来有东富西贵的说法,李大人哪样也挨不上边,只想着在皇城之南找处小宅院租着。至于曾经邀请入住的兵部卢尚书府上,以如今李佑的敏感职位,还是不好去打扰了。

关于寻新住所的事,李佑打曾在京城服役的韩宗去办,他自己一时脱不了身。这几日虽然称不上门庭若市,但也时常有三三两两的官员打着南直同乡名义到会馆主动来访,顺便置席宴请。

为李佑把守大门的张三,又找回了一点在苏州府时的感觉。

想无中生有和李大人攀上点关系的,也只有同乡一种借口了,同年同窗肯定是空白。不过就算不是同乡又想来拜访的,也自有办法,拉个苏州人一起去就好。找不到苏州人,相邻的松江人、常州人也可以凑合了。

这些人品级不会太大也不会太小,都是五品以下、七品以上的,亦是各大衙门的中坚阶层。学名叫司官或者属官,以区别于尚书或侍郎正卿这些堂官,以及品的领官。

那些大员们还放不段或者看不上李佑,品的小杂官则不够资格拜访,也没那个必要。

司官的特点是大都手里负责一两项具体事务,是衙门里应差的主力,如朱放鹤这个员外郎就分管着学校事。而且也是上传下达的主力,所以才要主动与新鲜出炉的分票中书热络热络。

起码要先和李大人混个脸熟,并将自己的工作稍稍介绍一下,再加些你懂得之类的暗示。不然万一初来京城的李大人一时不察,将涉及自己事务的奏疏稀里糊涂分给了政见相差太多的阁老,岂不平添堵心。

却说李佑连续七八天都在宴席上度过,一天两顿不离酒。眼看着十月二十日快到了,才赶紧搬了地方住到皇城西南方向的草绳胡同,并在新寓所闭门拒客休养生息。

沉湎于应酬并不是李佑贪杯浮躁,而是因为和那些人闲谈后受益良多,能够大大弥补他在朝中阅历不足的缺陷。还可以观察出一些很有趣的事情。

例如袁阁老虽然是名份上排内阁第三位的文华殿大学士,其实不太受京官欢迎。普遍反应该阁老处事太苛刻摆谱,而且是严以待人、宽以待己。

还有袁阁老的女婿马御史…新科进士去做科道清流也就罢了,还当了天下最厉害的七品官巡按御史,能不令人侧目么?而且这巡按当的也不够低调,一会儿和太监传绯闻差点引民乱,一会儿直接弹劾小方面官,张扬至此还能更不令人侧目么?

故而很多司官们纷纷表示不要把涉及自己的奏疏分给袁阁老处置,免得袁阁老太过于为国操劳休息不好。

这些情况大概可以从侧面说明在辅养病、次辅致仕后,袁阁老却无法递补进位的原因罢。

又在家中歇了三日,十月二十日早晨辰时,李大人带着牙牌离开寓所望皇城而去。

选在今日上任,李佑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毕竟分票中书这个位置太敏感瞩目,各种议论也少不了。去的日子早了显得急不可待而没气度,去的日子晚了又显得骄傲怠慢,所以还是不前不后的按照敕书定下的十月二十日到任比较好,想挑理的人也没说头。

先是到长安右门外,验过牙牌,而后过长安右门,沿御街二十一世纪的长安街东行走不了几步,便到了皇城正门承天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