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不相信…刚才李佑为了脸面羞于提起自己出身,在这么下去真要误事了。只好厚着脸皮坦言道:“下官杂流出身,受朝廷厚恩作了苏州府推官。前月得了诏命,允我补监读书,今日至此便为此事。”

陪着上司,李佑也在烈日下呆立片刻,忽然指着分守道署那紧闭的大门道:“府尊敢不敢跪地求见!”

……

对于李佑的心情,王知府是很理解的,散了后留下李佑道:“你不必过于焦虑,参政虽大,毕竟不直管你,中间尚隔一层,掌监察弹劾事的陈巡道又是你的老上司。只是每年府里官员考记都要上报到石参政那里,今年你的考语不易讨彩了。”……

其次,赵良义在苏州不可能屈尊当知府,李佑的解决方案就是重设苏松道。而且重设的理由也异常充分,正因为监管不利出了大案所以才必须重设道台官加强管理,谁反对谁就是政治不正确。有了这个道理和位置,赵二老爷便可以更游刃有余的运作了。其实也不难,恢复原职南京礼部侍郎,再兼苏松分守道即可,这又符合了南京官去兼任江南地方的老传统,。

众人便一齐站起来,立到窗边向楼外看去。却见一伙人手持火把冲进街角某家院落,随后没多久出来时,身背备式容器,扔了火把向北边逃去。

玩火玩大、气倒岳父的李姑爷在岳母面前有些尴尬,“方才和岳父议论了一下巡检可能改职的事,不想叫岳父给气急攻心了。”

于是李巡检顾不得享受新家环境,立刻上轿去县衙谒见陈知县。

李佑连忙放矮身段自我贬低道:“儿子我这个小小的待命署理巡检,在官场里卑微的和蚂蚁一般,即便任职也是真真正正的九品芝麻官。哪里有什么门道。那府试乃是整个苏州府的童生一起考,有背景有才华的多了,岂是儿子能操持的。”

果然是听了月香的话来求教我么,李佑得意得想,我随随便便指点你赚钱路子,你白分我几成利润,真是双赢。便道:“我有个好生意,要与你合计合计。”

李佑心道,这黄师爷老于世故,不妨听他一言,便答道:“有一事,还请老先生指点。”将刘巡检婚约之事详尽道来。

他身边的红意吃吃笑道:“薛老爷今晚还有其他正事?怕是这正事只在奴家肚皮上罢?”

这不是小数目,陈知县为自己的政绩工程前景愁了。正好此时李佑撞上枪口,便顺手拿来为难李佑。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我想了想,可能深受起点小说熏陶的看官们潜意识里觉得书里出现的女人必然要主角有那啥关系啊,是不是抱着这个心态才觉得女人太多?其实好多打酱油的啊,仔细数数看十万字了主角一共才两个炮友……不包括已经挂掉的尼姑,还算正常罢。

而且李大人可以断定,拿自己做挡箭牌的主意,八成也是出自崔监生的嘴,林驸马信手用了而已。

“休要管他,我等回馆”李佑招呼属下道,又立定想了想对门官道:“崔先生今夜保护驸马有功,怎可弃之不顾,你们将他抬进去好生看顾,免得士人寒心”

回到会馆已经是三更天,李佑困乏已极,也没叫小竹打水洗漱,匆匆和衣而卧。再一觉醒来时候,只见窗外日上三竿。

李佑躺着想今天行程,许尚书和卢三公子那两封信已经拖了数日,必须要送过去了,不然就显得怠慢失礼。

起身出房,却有个陌生仆役立在门外恭恭敬敬等候,自称是朱部郎打来传话的。“我家主人说昨夜之事他已知晓,多谢大人转圜。等驸马休养两日,我家主人要设宴聚一聚,再请大人赴席。”

李佑回想起来,其他还好,只觉得林驸马言行太欠收拾。可惜自己没有公主的威风去当众殴他。回头见了朱部郎,要好好说道说道这点。

吃过饭,午后李大人又外出,轿夫问道:“老爷要去哪里?”

“吏部”李佑答道。这个时间,朝会早结束了,尚书大人估计正在衙门里。

吏部衙门与礼部一样,也在承天门之外,但比其它各部距离承天门稍微近几步。

如果把六部再分类,吏部和礼部大概是一类,工作比较“虚”,地位比较清。户、兵、刑、工四部大概算一类,工作更偏重于实务。

此外吏部和礼部还有个相同点,都是六部中内设机构最少的,只有四个司。而却吏部比礼部还精简,礼部之下好歹管着国子监、太常寺、钦天监、鸿胪寺、教坊司等等许多二流衙门,吏部下属一个都没有。

但吏部内设四司里只要有一个文选司,便足以傲视百官。也许在吏部眼中,别的衙门都是下属,大部分官员都只是名籍档案上的一个个符号…用来做官场填空游戏的。

当今的官场心理,从后四部尚书迁吏、礼部尚书的,同为二品但也算是上升,做到吏部尚书即使不当大学士入阁也可视为位极人臣;若从吏部、礼部尚书迁后四部尚书,就有贬斥味道了。

不过有点特殊的是地官户部和春官礼部常常为了老2地位争斗,但可以肯定,没有哪个部敢和吏部争老大位置。

大明官制中,只有吏部有“赞天子之治”这句话,其他五部都没有。在深谙官场之人的心目中,朝廷的主要权力其实就集中在内阁、吏部、都察院三大部门里。

此时七品小官僚李大人前去送信的目标许大人,便是这样一个衙门的坐堂尚书,代天子掌管铨选大权的人物。天下官员升迁、改调、贬谪、罢免无论是不是许大人说了算的,但都要从他手中过一遍。

这时候可以感觉到,陈巡道送了李佑多么大的一份礼物,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不惜代价的想要见许尚书一面。

不得不说,李佑确实紧张,哪怕去见天子也没有这般紧张。得罪了别人,或许还有补救机会,但在许天官心里落了不好印象,恐怕补救都没得补救,哭都没地方哭。

话说到底,他这个小官位和坐监机会,还不都是许尚书施舍的。更别说李佑现今抱着辞去坐监补一个官位,最好回苏州府的非分之想…

所以李佑坐在轿中也没有闲着,不停的设想各种应对说辞,预演可能会遇到的状况,许尚书谈到这个怎么说,许尚书问起那个怎么讲…

上辈子有句名言,细节决定成败,他真是一丝也不敢放松。

李大人下了轿子,却见张三踮脚引颈北望承天门方向,李佑便问:“看甚呢?”

张三回头答道:“听小竹说真龙天子所居,上有五彩云光氤氲异象,怎的看不到?”

“好蠢才,还不去投名刺”李佑斥道。

吏部占地不算大,但进进出出各色官员极多,有张皇失措的,有失神沮丧的,有兴高采烈的,有手舞足蹈的,还有站在门下破口大骂的,人间百态历历在目。

张三投了名刺打听一番回报说:“刚结束了今月选官,这些都是来看结果的。”

李佑整理衣冠,阖目强迫自己平心静气等候回音。

不知过了多久,守门小吏回了话,“尚书老爷说了,今日公务繁忙,书信由小的捎进去即可,送信之人便不见了。还请回罢。”

做足了功课,满怀期待、踌躇满志的李大人闻言当场呆滞,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李佑意yin了无数遍拜见许尚书时如何说话如何讨好,如何让老大人虎躯一震青眼有加,马屁诗词都准备了四五…谁料天官太宰压根不接见他,连个谢字都欠缺。

也许没有功名便不被认为是后进罢…清楚自己的位置后,欲抱大腿而不得、感到有些失意、垂头丧气的李佑浑浑然从吏部大门走出来。

路边走过两个老吏悄悄指着李大人窃窃私语,“看到否?这种表情的,多半是选官选到贵州广西的…”

还有一封信要送,李佑打起精神,向西而去。

这年头朝廷重臣多数居住在皇城西边小时雍坊一带,紧挨着大内西苑,图的就是道途近上班方便。况且天子常在水优美的西苑散心,这时若召见臣属,大臣们走几步路就到了。

李佑虽然不知道兵部尚书府在哪里,但知道去西头打听准没错。问了几个沿街叫卖的小贩,果然就找到了地方。

这封信是他岳母写给便宜“妻兄”卢三公子的,所以不可能去惊动兵部尚书他老人家,只能到府上投给卢三公子。

卢三公子接见了李大人,但是没什么意思。

倒不是主人不热情不周到,实在是这三公子性格内向羞赧,不善言辞。他请了李佑登堂入室,宾主分坐,上茶寒暄几句,便无话可讲了,李佑也不好喧宾夺主的夸夸其谈。

看这位“妻兄”接待陌生人十分局促难受,又旁敲侧击打听到卢尚书不在府中,李佑便不再久待,告辞而去。

日头偏西,这一天又快过去了,但李佑总觉得今天少了些什么。

“今日居然没出事故,太平静了,真是奇哉怪也…”张三对老爷嘀咕道。

“闭上狗嘴”李佑骂道,但也有些认同张三的说法,入京这几日,只有今天没有任何意外和纠结生,除了被许尚书拒见有些不如意外,一切平稳无事的让他感到不真实…

这才是正常生活,还是不要疑神疑鬼了,李大人心道。

平静确实只是假象,或者只存在于李佑目光所及之处,他看不到的地方,很有不平静的事情生。

比如在今天的早朝上,以李佑这个小人物的名字为导火索,爆了一场大混战。所以许尚书为了避嫌,不敢在此时接见李佑…并非李佑所想的那样许尚书瞧不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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