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头张虽然新立杆子不久,可一样是狡兔三窟,这一次就是准备前往预先定下的备用老窝。

这些人还在迷糊呢,就见那姚阔海屁颠屁颠的跑去捡来一个木扎枪,尖头向上的钉入沙滩后,还留下七八尺长的一截,然后示意四个白头张的小匪帮忙,把胸毛男的短裤扒掉,高高举起来到木扎枪前。

已经射了十颗火油罐,除了其中一个落入大海,都砸到了海船上,这么大的动静,船里的人不可能听不到,姚江把心一横,决意不再使用这个所谓的保险方式,干脆用第二个办法吧。

闻听此话,屋内三个头领一下傻了,紧接着,看到几乎是跟着姚崇孝屁股进来的孙有常,那谭子玉狠狠瞪了一脸酒气的孙大脑袋一眼,才大声回答,只要能干掉那条海船,他们自是天上地下哪里都去得,何必在这里困着?

等了好一会,声音却越来越远,最后,远处山壁上有人呼喊,竟是现海狼周的部下,从山道里冲出去,一直到了海滩才收住脚步,敢情,那些家伙被吓怕了,稍有动静便向后逃走,一路上也不知挤倒踩死多少同伴。

小海狼们有些畏惧,动作开始放慢了,随即在他们后面传来吴盛气急败坏的声音:“快,快,这是弩箭,上弦很慢的,冲上去,冲——”

姚江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环视下张贵和孙有常,就见两人面色尴尬的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看过来。最后,还是孙有常吃不住,悄声告诉了他。

谭子玉急忙下令,让小匪去将姚崇孝绑住,一定不能让这个家伙到处乱跑了。-====-

神力王肩头负伤,这时哪里还敢继续逞能,不等旁人注意,自己也一跃而起,顺着山路飞跑而去。

张贵却不在意,这道拒马那是用山上积存的木料做成,他怎么就没想到呢,山上还有好些个木料,平时都是用来修船的,此时取出来,假以时日,倒是足够抵挡一阵子。

这个时候,怨岛的地势看出好处来,整座怨岛除了海滩附近比较平缓,其余都是立陡的石崖,两面环绕的山壁,就好似两支手臂,将港湾包在其中,从海滩只靠一条蜿蜒山路通向山顶,路不宽,七八个人就能守住,若是手持长矛,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了。

谭子玉有些绝望的冲向大船,光看大船的甲板,黑压压的满是人影,怕是不少于三百人,快船每前进一分,他的心就沉下去一分,这种感觉,直到他必须要仰头看向大船的时候,已经到达顶点。

见到大家安静下来,谭子玉当即一挥手:“弟兄们,跟老子冲,杀光这些白痴——”

徐鹏才不管姚江满口胡柴,一把拎起了姚江的身子,“最好老实点,若是被我现不老实,嘿嘿……”

这座岛屿内的山洞非常复杂,弯弯曲曲的几乎遍布整座岛屿,偏偏入口位于山顶险要位置,看过了内部结构后,姚江不得不暗自赞叹,当初现这处岛屿的人真是好运气,这么地方,简直就是天然的匪巢么。

与谭子玉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相反,白头张,张贵的态度依旧是那么谦和,憨厚中带着几分精明的笑容,活脱脱一个商号的掌柜,见到姚江进来,连忙起身迎出几步,口中不住的叫着“姚学士”,也不多难为,请姚江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进得卧房,王海山正好见到女儿缓缓侧脸,那双无神的眼眸看过来,空洞洞的竟不似人眼,瞧得他心头一震,身子猛地顿住,呆立了一会,这才咬牙喝令一边的仆妇:“愣在那里作甚,还不将夫人抬上车。”

“怎么无关?大宋律法,绝户之家需得以兄弟姐妹继承,这姚家就是我们的姚家,你今日如果不交割清楚,休想拿走地契!”姚礼仁也是读过书的,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并非所有人都是只动嘴不动手的人,至少在这厅堂里还有一人敢站出来。

那小头目轻蔑的看看一边的朱红牙旗快船:“咋,怂货,海狼周的弟兄,还怵了一娘们?老子们现在是做善事,要是没了老子们,这老货等会就要喂王八。”

姚江心里这个汗啊,这是公开剽窃啊,要是老文还没出生也就罢了,文大状元可还是自己朋友呢,唉,万一日后老文撞上崖山大战,这个笔墨官司怕是有的打喽。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姚江还有什么可推脱的,难道要告诉王海山,那边还有个廖莹中,或许自己回家就会被扣住?这些话是万万不能提的,甚至连王仙儿都没告诉,又怎么会和王海山说?

突然,姚江余光见到一个丫鬟目光有异,这才现自己过于失态了,连忙吸溜一声吸回大半,然后用袖子抹抹干净,一脸正色的看向前方,脑中无奈的想起来,别看临安什么有,可就是没自由,虽然始终想不明白,贾似道为什么如此着意笼络自己,可姚江明白,一旦进了临安城,再想溜出来就势必登天了。

姚江努力站起身子,反复劝说了这些佃户,然后公开承诺,他在卖地时候,一定在契约里写明必须保证所有佃户的租约,若是还有想继续跟随他姚家的,他还可以给钱财,然后带上大家一起出海经商,这些人就算是他们姚家的一份子,总之一句话,姚崇孝绝不会亏待了大家。

撵走了姚礼仁这群人,姚江才明白一件事,“我说么,那个老狐狸会突然反口,竟然是看准了我的佃户在闹事,就不知道,这些佃户的背后有没有什么人挑唆?”

见到几个儿子被人暴打,八叔公气得浑身直哆嗦,用拐杖指着姚崇孝大骂:“无礼,无礼,无礼之极——”

可是,老者,也就是姚家八叔公抓住这个由头开口了:“崇孝啊,大家都知道你的身子不好,怕你家里有事,这不呢,时不时的想来看看,帮助你那个媳妇做点事,可是苦无机会啊。现在你既然回家,自是要打理家事,偏生身子不好,总还有族里人帮忙么,干嘛要求助外人?”

虽然清晨沐浴一番,可王仙儿直到吃早饭时候,看着姚江的目光中,还带着阵阵羞涩,这种感觉从未出现在夫妻二人中间,让一边伺候的丫鬟仆人感觉今儿个东家两个人怪怪的。

王海山今年五十多岁,长得干瘦干瘦的好像根墨竹竿,一张脸生的有些特点,两眼好像会说话,两颊生着一对酒窝,见人没等开口就先笑出来,让人看着心生好感。

终于,姚江很不雅观的仰面倒在木塌上,出的声音好似自九天外幽幽传来:“请回覆贾大人,姚崇孝养好伤势,自然去临安拜谢。”

其实,姚江身上重伤耐不住久坐,廖莹中又如何看不出来,他这是在和姚江拼耐心呢,就看两人谁先挺不住开口道破玄机,也就失去了主动,谁能想到,两个家伙还在苦撑,却被姚夫人出来搅局。

听到那句“醒来”,老姚身子一哆嗦,想起笼罩在眼前这位身上的种种谜团和神话,脑中猛然升起一个念头:莫非,竟然是少东家跑到阴曹地府转了一圈,是下面的鬼差告诉他的?一想到这些幽冥之事,老姚的身子就哆嗦的更厉害了,本来他还想拣两件轻微的说出来,现在一看,不全招怕是不可能了,于是,他干脆来个竹筒倒豆子,一五一十的全讲出来。

在一群小姑娘轻柔的服侍下,姚江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中暗道一句:舒坦,这才是万贯家财的富二代应该过得日子,虽然家里已经有了母老虎是个遗憾,不过,看那个人妻长相还可以,尤其家里这么多丫鬟,日后的生活应该是多姿多彩了。

耳中听到身后的孙大脑袋等人,已经在用短刀砍门了,还有人在叫着搭人梯,姚江心头有些慌乱,目光在这座后院扫视一圈,此地正是厨房,堆积着不少杂货,尤其是还有一堆柴草。

等等!

还是在平时的时辰,茗烟的脚步声如常响起,只不过,这次的声音显得有些沉重。等到小孩子开门进屋,放下一罐子药膏,才用细微的声音,沮丧的告诉姚江,那药铺的掌柜根本没仔细看,就直接按照方子抓药,他回来的时候也没什么征兆,看来这次求助是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