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不对的呀。”她无助的捂着脸,泪水顺着指缝流淌。

他们之间最后一次争端,是在她生日那天,她没有接受他的任何礼物,突如其来的暴躁,他摔碎了能够得着的一切,之后摔门离去。各种昂贵的,璀璨的艺术品,珠宝,甚至还有他刚刚终于完工的,替她画好裱全的油画,一切化为满地狼藉。她愣在原地,许久许久。

头顶上方,除了轻微的呼吸,果然没有别的声音传来。黎恩她……果然是生气了吧?

“我,我是我们导师推荐来的,啊不,是他推荐我来找您的,他姓徐,叫徐子莘,他说已经和您联系过……”

“叔叔再见!”

“凭什么!”

他摇头,“根本打不通。”

“呜……嗯。”纫玉只能点头,抽了抽鼻子,扁着嘴,十分沮丧,“姐姐,姐姐对不起。”

“我无耻?”他气急反笑,停下手上动作,“我要是真的无耻,当年我就该狠下心来,就该把你关在这里,关到老关到死,就算你恨我,也比现在这种情形强得多!”

“我们已经离婚了。”她开始拆他台。

“冷。”他的声音有点委屈,极度的脆弱,不管不顾的往她怀里钻,恨不得把自己锁成一团,“冷,好冷,叶臻,我好冷”

“纫玉,唉”

“我”

“吃得到处都是的,鼻子上都沾到了,纫玉也是个小姑娘啊,吃相这么难看,以后怎么嫁得出去。”

“滚!都滚出去,别靠近我!”

“不用担心。”他简单的回答,“我没问题,只是这事儿你先别声张。”

“爹地!”一声脆生生的呼喊,带着些气喘吁吁。

因为角度问题,她看不见梁薄,只听见他的声音亦是沾染了些许愠怒,不知缘何,“是纫玉要妈妈抱的,你听不见?”

梁薄被她一板一眼的说辞唬弄得一愣一愣,可细细想来,似乎也没什么不对,“你这话是跟谁学的?”

即使是生命的尽头,漫天飞雪中,那缕灰暗的天光下,朱丽叶的美丽依旧叫人屏息,那是一种古典的唯美与凄然,而她嘴边那抹压抑却又绝望的笑意,让叶臻有些怔忡。有点熟悉。

他顿了下,手指在她平坦的小腹意有所指的滑过,“老实交代,这里,是不是又装了个小纫玉?”

有守夜的佣人立即回答,“太太,是少爷和小小姐回来了。”

“不是你们这为什么呀?”俩个大妈看起来都是一头雾水的,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一对璧人,十分不确定的问,“感破裂?”

“什么?”本能的应了一声,她才隐约猜出她指的是谁,一时间也不知该不该说,于是折中的问了句,“这个你是?”

“那不用留了,一个都不用。”他几乎都有些不相信那时的自己,声音可以如此冷酷,“给他的妹妹吧,趁着他还活着。”

有时候我会希望你永远看不见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多少,可有时候又会偷偷祈盼着,你能一窥一二,明白我因为你所受的一切委屈。

不是没有祈盼过,不是没有尝试过,只是七年了,几千个日日夜夜,从小唯诞生起,就不停奔波劳碌,希望又失望,最终慢慢绝望他已然不敢再抱任何的念头。

“对不起,一直以来,给你添麻烦了,”她缓缓开口,望着始终面无表的他,“但还是要谢谢你,教会我许多,没有你,也没有现在的叶臻。”

喂她吃了药,他大手抚在她的小肚子上轻揉,动作是和语不相称的温柔,明明胃里还抽抽的疼,但略一缓过劲来,她却不老实了,软软的腻在他怀里蹭来蹭去,他一边唠叨着,她却依旧一副没心没肺的小样子,傻呵呵的偎在他胸口,很小声的笑,

撒娇似的轻喃,分不清真假,就好像和之前那么多年的娇嗔没有丝毫区别,一样甜腻入心的语气,娇娇软软,却让他心头一酸。

六岁的时候,她第一次撞见有女生红着脸给他奉上爱心便当,气成了红眼兔子,愤愤的丢掉了母亲给二人准备的午餐,她叉着腰,奶声奶气的宣告:

终于,像是被戳到了什么,梁薄一直僵着的双手忽然剧烈的颤抖了下,有轻微的声响在胸臆间响起,那是某个东西分崩离析的声音。

“谁?”

他闭闭眼,索性也不再看她,低头吻了吻她唇角,“这样强迫着你也的确挺没意思的,我也知道你委屈,可惜偏偏的,你打从出生起就认识了我,你就认栽吧。”

她微抬着眼眸,仍然注视着他的衬衣渐渐由白色转至透明的,她知道自己的衣服现在也好不到哪里去……

经过他身边时,她意外现被他脚边的一片狼藉,深红色的描金瓷片摔得到处都是。刚要出声说些什么,只听他极为轻描淡写的回复:

梁薄沉默了下,“我是想问问你,现在方不方便帮我在英国查一家人?”

梁薄,我喜欢你。

反而是一边的叶臻急了,她看着那根扎坏了的针头,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了,“不是你这,你这就算是扎偏了,也得有个度吧?这都成什么样了!针头都”

车流缓缓,红灯绿灯又红灯。

他没理会她,不由自主的轻咳了两声,上前走了两步,目光扫过地面上堆成小山的一大摊子,有讶然的神色一晃而过,随即他英挺的眉宇渐渐蹙了起来,认真思索恒久,看向她,慢条斯理的问道:

黎恩失神的怔怔。苏淮生握住她的手,“你也不用太担心,我前阵子和他打过交道,还不算太糟糕。我心里有数。只是孩子大了,让他自己去学着处理一些事,面对一些人,总不会错,趁着我们还活着。”

灼灼的骄阳将她高挑的背影勾勒出一个完满的金边,叶臻迎着阳光看去,眼眶涩涩的很难受,她握着手心有些硌人的金属。忽然有些进退维艰。

“还不是你护的?你看看儿子给你惯成了什么样?!”他放下了茶壶,语气却愈的恶劣,“你护,有能耐你就一直护下去!”

cvin抬眼看她,似是不太相信昔日傻傻的小萝莉能说出这样一番话,短暂的空场之后,他缓声开口,”他是做了些什么?让你这么恨他?“

琴房是很古旧的,民国时那种陈设,阴郁的优雅,只是因为苏牧天不允许任何人踏足其内的禁令,自他走后,有一阵子无人洒扫了,所以整个屋子蒙了一层薄薄的灰气。

她像是拉着自己女儿一样拉着一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姑娘,穿过人潮。生怕弄丢了,这回还好,她除了依旧四处张望,倒还算安静,老老实实的跟着她,不不语。

桌面上,墙壁上,皆是同那个人的留影,然而无论背景如何,他的表如何,在何处,做了什么事,她的表,始终是那样淡淡的灰败,连笑容都是勉强的,如出一辙。

她笑了,“真的?”

叶臻反应一向慢半拍,在他面前更加是五拍六拍都不止,一直到他把她翻猪排一样翻了个身,放在膝上时,她才意识到他要做什么,连忙扯住裙角:

有暖风吹过,庭院里芳菲尽落,落英缤纷遮挡了半壁的视野,明媚的天光破碎了他一身了璀璨,寂静的空气里偶有三两点浮沉倦怠的起落,年华如此灿烂,一切静好。

“费心?”他自嘲的笑,抬手,替她拂去颊边的落英缤纷,“作为一个父亲,为我唯一的女儿,也只能做这些事了,哪还谈得上什么费心呢?”

软绵厚实的沙,似乎前天晚上她还歪在上面大口大口的吃薯片看泡沫剧,碎渣撒的到处都是,然后被刚下班的他一脸黑气的赶下去,强迫症一样的把沙套洗了又洗,她想上前帮忙,却被他一顿胖揍,好多天都不能平躺着睡觉。

他的手孤独的悬停在空气里,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