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说他从来都不是很上心的上学,就连用餐,也恢复到佣人给送到屋内。他又回到了他自己的小小一世界。而每每碰见老佣人们征询而犹疑的目光,或是电话里苏家夫妇旁敲侧击的问题,更是无所适从,尴尬又难堪,竟不知道如何应对。

他终于有所表示,“啪”的一声将画板合上,漠然的将脸转向一边,竟是连她也不顾了。

“黎老师?”

“纫玉……”他在她面前蹲下,温柔细致的替她擦去额角鼻尖的汗迹,轻拍着她的背脊给她顺气,“乖,不要急,喘口气。”

“你,你妈,你……梁薄,你们这三人,非得把我活活……我怎么就……”他气得都有点语无伦次了,“我偏偏不救她,怎么着吧!”

他终于找到了电话,对着屏幕上那一长串的未接来电就打了回去,放在耳边,很久,很久很久……

“漂亮裙子……”纫玉望向小唯身后大开的衣橱,眼睛满满溢出的都是粉红的星星,到底是母的,有些天性就是难以磨灭的,即使她是只吃货。但很快又黯淡了,“不要,纫玉不要了,反正也塞不下……还会,还会弄坏姐姐的裙子。”

“给过你机会。”薄唇里狠狠吐出几个字,他低低的朝她吼,“可你就不能惯着!这是什么毛病?!”

“凭什么?”她不甘的反驳。

他却依旧满足的笑着,极为安心的神态,不知梦见了什么。

“呜,痛痛”

“嗯?”

虽然被吐槽了,但是从纫玉小眼眯眯,享受的神态来看,他伺候的显然还是很舒服的。

一道惊雷在铅灰沉重的苍穹中划过,照亮这阴沉沉的世界,霎时间,视野中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这句话过后,谁也没再轻易开口,电话就这般莫名其妙的被挂断,他似乎听见身后,有谁如释重负的喘了口气。

“叶臻?”过于激烈的反应怔的他有些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什么不一样。”

有瞬间的沉寂,紧接着,叶臻听见软绵绵的一声啜泣,母女连心,她心疼的不行,只偷偷回头望去。

梁薄摸了摸鼻下,果然蜿蜒流淌的鲜血像是擦之不尽。难怪,这孩子分量那么沉,实实在在的那么一下,尽数砸在他脸上,情况还能好到哪儿去?

“让他们用眼泪洗涤他的伤口,我的眼泪是要留着为罗密欧的放逐而哀哭的!”

“这么老实?”他托起她的下巴,像是不认识她一样细细端详着,“都不像你了,还真是不习惯。”

“纫玉!”

“唉,止步了!”坐里头的那个大妈赶忙叫住,“结婚手续在外头办,这是办离婚的,你们这大好日子别沾了霉气。”

“你那什么表?反正都是迟早的事!”她反而倒生气了,“你别骗我说不知道,我刚刚看见你们说话来着,快点告诉我,他哪儿去了?”

“现在不是感性的时候,别像个小姑娘一样。”那个有些苛刻的主刀医师如此冷静的和他说到,“在这种时候和你提这个可能的确有些残酷,但是你必须尽快有个了断。”

曾经愤怒过,曾经不甘过,曾经那么撕心裂肺的痛过,可现在不会了,现在再也不会了。

“可是,那小唯怎么办呢?”他依旧是云淡风轻的语气,不愠不火的问,鲜有的耐心,并不咄咄逼人的语气,却让她无话可说。

“再见。”然后,她毫不留恋地转身出门。

“梁薄”

她却只是痴痴的笑,并不语,被他推开,倒也没有再耍酒疯一样不依不饶的缠上,而是神态自若的耸耸肩,踢掉高跟鞋,瘫倒了一边的沙上,他一直冷冷的看着她,“让你去洗个澡,听不懂我说话?”

话至一半,却戛然而止,像是同时意识到了什么,她忽然闭嘴沉默,他亦是僵住了正在料理伤处的那只手,二人都怔住了,谁都有数吧?那句未完的,赌气般的话语。

梁薄闭眼,有淡淡的湿意在眼角氤氲,只是很快便消退了,再无踪迹。

“就是”cvin斟酌了下字句,最终还是用最简洁的方式概括,“字面上的意思吧,不知道那一年他经历了些什么刺激,傻了一样,心理好像也出了点问题,也难怪,小孩子嘛,在那个年纪最容易总之慢慢的,那个天之骄子的他就淡出了那个圈子的视线,很多年都没用再出现过,甚至有人猜测过苏家那个宝贝儿子是不是已经死了,最终他再出现的时候,已经过了好些年,是念大学的时候了,念的帝国理工,依然优秀,依然璀璨,但是所有人都说和从前还是不一样了,另外”

他关门的时候,她听见了清晰的锁门声。

他并没有理会她,沉着脸便捉起她的另外一只手,她自然是不让的,侵略与逃避之间,花洒被意外的碰开,温热的水线下雨般的坠落,二人顿入雨帘。

她满脸写着‘我不信’,几步走到他面前,抬手探他的额头,“你是不是还有点不舒服?没好透下床乱跑什么?”

那头的呼吸忽的一滞,过了许久,才渐渐缓过来,“这样啊。”

她一直都是这副没心没肺一切理所应当的样子。她理直气壮的让他想拍死她。

“要不是因为你不省心,谁愿意和那帮人打架?幼稚。\"他眉头皱了皱,又想起些什么,欲盖弥彰的补充了句,”还有我说过我不怕嘶——“

“梁薄。”她低着嗓子喊了声他的名,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有些抖,“我下回要是再管你”

“你买的都是些什么?”

医院的长廊上,清晨的风悠悠吹过,有点冷。

“这个还给你吧。”朵瓷起身,脊背挺得很直,“以前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偶尔会去帮他接送一下小唯,现在你回来,就不需要了。”

他将目光重新投向一边一直不吭声的苏牧天,依旧是无可自持的暴怒,“你说你一个男人,我养你那么大,你天天不思上进,只知道盯着一个女人,满心思的都在她身上!这样也罢,你打小也就不如人家孩子,能好好成家我也能安心着点,可你连这点都做不到!既然信不过她就不要再这样纠缠不清!天天只知道给家里惹事!上回私自调查安瑞的风波我到现在都还没填平,做事一点脑子都不长!现在又出去给我”

叶臻笑容松弛了些,目光越过他的肩胛,飘向他身后的车,以及那车内看不见的人,“您是在说您自己么?”

叶臻看着,她坐在钢琴前,终于有了昔日的一些影子。她似乎又看见了,曾经在英国,各个著名音乐会上的,那个万人注目的公主。不像前些月份在松鹤公墓时那般颓废病态,也不像今日黄昏这般痴傻迷茫。

叶臻头痛的揉揉眉心,感觉眼前二十上下的姑娘竟是比纫玉还要难缠,罢了,别人家的事,她还是少掺和为妙。想起上回时装展见到安瑞时,曾收下一张名片,只是眼下并不在手上,是收在了哪个兜里

“为什么”他胸口剧烈的起伏。

他思忖了下,点头,“嗯。”

他僵住,却没有停手,有些无奈的叹气,“我住手,那你准备怎么收拾?”

她的纫玉

“何况也不全是我。”他摇头,“小唯认得我的笔迹,信是朵瓷誊抄的,每每也是她来念,无论背后如何如何,我对着孩子总是撒不去谎。”

他喊了声她的名字,她回过神来,应声跟上,走进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