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老师,我……抱歉了。”她低着头,不敢看她的表情。

“嗯,我是黎恩。请问您是?有什么事情么?”

梁薄微笑,还想再和她说些什么,却——

纫玉今夜也是出了奇的倔,一直到上了车,苏牧天弯身给她绑安全带时她都气鼓鼓的把脸转向一边,甚至他拉下面子好声好气的和她说话也是不理,他气得不行,一拳塞在了方向盘上,很是愤愤:

她直来得及穿上条衬裙,急急的跑到他身边,“有人接没有啊?”

“没事。”小唯连忙弯□子,把她扶起,“来,纫玉乖乖,快起来,地上凉。”

像咸鱼一样被他翻了过来,特别讨厌被这样摆弄,稍稍有了自由,她抬手便打他,恨恨的又重复了遍数小时之前冲他吼过的话,“做人不能这么无耻!”

“她不是你家太太。”他朝前走了两步,下颌微抬,平静,却字字铿锵,“叶臻是我妻子,一直都是。我现在要带她回家,有什么问题么?”

“牧天”她无力的喊他,“怎么了?”

可惜还是迟了一步,话还没有说完,一股水柱掺杂着丰富的泡沫就朝她喷了过来,不偏不倚的正中眼睛,一时间视野里的模糊一片,酸酸的痛楚逼得她眼泪直流:

“松手。”

这般开开停停,再次停下车时,终于是到了家门口,他没急着下车,而是将她抱上膝盖,耐心细致的一点点擦去她嘴边各种残渣:

“没什么。”一声喟叹,如释重负,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悲无喜,小心的护住怀中宝贝,“纫玉,下雨了,咱们回家吧。”

而那边沉默片刻之后,“你和谁在一起?”

cv没有再追上去,而是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神色。隐隐约约的,他想起一些事

“是不是有点不讲道理了?”

没想到纫玉却不高兴了,一扫刚刚小泪包的样子,气鼓鼓的从口袋里抽出一方皱巴巴的小手帕,没轻没重的就要给他擦,一边还嘟哝着,“都流了那么多血,怎么会没事啊,撒谎可不是好孩子!你们大人好奇怪啊,痛的话,说不出来不就好了,上回爹地也是这样,明明很痛啊,都哭了,还说没事没事的”

舞台上,二人诀别的难舍难分。

大约是没想到会被她如此一呛,他有瞬间的错愕,索性也不再伪装,脸色阴沉下来,“嗯,你我心里都有数的事。既然有这份觉悟,那就一并说清楚了。最好,你最好别让我自行想象你和你前夫那天晚上都做了些什么”

“怎么回事?”

“你们这是离婚?”大妈问出这话的时候,梁薄正弯□子帮她脱鞋,没法回话,只有叶臻很小幅度的点头,算是承认。

“ok!”她也像是松了口气,倒是不客气,小脸一扬,口吻有些专横,“arien去哪儿了?”

“百分之十的生,还是百分之七十的生,看你怎么选?”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直到某种清淡的气息渐渐消退,再也不见,才徐徐坐回沙上,忽然想到什么,从茶几底下找出崭新的一盒雪茄。他慢条斯理的撕开上面的封口,从里面抽出一支纸烟来,点燃了,放在眼前。叹了口气,忽然将它扔进了烟灰缸。

“有什么办法?”他终于笑出了声,有点悲凉的语气,“都快七年了,都没有办法,中国没有,欧洲也没有,甚至于赔上了衡衡,都没有办法,你现在,又能想出什么办法?”

他终于抬凝视她,通红的双眼中仍有血丝,苍白的容颜上却有种不寻常的平静。

他愣了一下,没有多,而是打横抱起她,快速的朝着停车场走去,一直到了车上,才有些不悦的责备她,“让你别吃那么多冰的,真不知道你们这帮小孩子是怎么想的,这么冷的天,嘴巴没一点忌讳的,现在知道难受了?”

“不要生气嘛,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再说呃,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她咯咯笑,柔嫩的嫩颊磨蹭着他的下颌,在他耳廓上轻易烙下一吻,“再说了,你不是在这儿嘛,我怎么舍得不回来呢。”

真是有够蠢的。

“她说你杀了你们的儿子。”对于他一直事不关己的态度,cvin都有些恼了。

“另外他身边”他有点吞吐,仔细打量着梁薄的神色,最终也是无法,只能如实说来,“多了一个人。”

他怎么可以这么欺负她。以往的那些黑历史,眼下被一下子揭露而出,叶臻顿时红了眼眶,整个身子筛糖似的抖。

头顶,温热的雨丝一般的水飞溅在她的身上,而手心里密密湿湿的汗意却愈黏糊了。

“这个?不是吃的啦。”她踢掉高跟鞋,往屋里走去,一边抬起手中的纸袋,自然而然的接话,“是小唯的换下来的衣服,带回来洗的咦?”

“这么多年了,早都给忘了。”那头终于再传来声响,从追忆中突然抽身的怅然若失,“算了,不说我了,你打电话过来什么事?”

她慢慢的长高了,长胖了,会扯着他的衣角,缠着他讲故事,过家家,会奶声奶气的喊哥哥。

他一声抽气过后,目光阴沉的能拧出水来,然而由于一种习惯性的风度使然,他并未作,依旧是彬彬有礼的谦和,“没事。”

他却丝毫没有异样的表,对于不久前的‘一点’意外没有任何羞愧之心,也懒得和这个小女人多废话,眼皮一合,“我是男人。”

“你怎么起来了?”她有些不悦的质问。

“没用的。”苏淮生摇头,“你不知道他在英国还有个兄长?虽然同父异母,但是很护短。”

“收着吧。”她转了个身,径自推门离去,“这不是你有没有的问题,是我要不要的问题,给我留点自尊吧,给你这样小女孩打败已经够惨的了。”

苏牧天看着他,有一瞬间本能要上前的动作,只是不知缘何又生生止住。苏老爷子像是气的狠了,想要起身却又一时起不来的样子,脸色渐渐紫涨,随手拿起身边的紫砂壶作势欲朝他扔去,苏太连忙护住儿子,一边拦下他动作,急道,“说好了好好说话,你又什么脾气。”

“不一样。”叶臻笑的云淡风清,眼角渐渐潮了,“有句话说的好,不痛在自己身上,哪儿来的感同身受?哪怕是一样受过伤,有的人是被针扎了下,可有的人却是被玫瑰的倒刺嵌了进去,根本就不一样。“

整座屋子,只有那一个乐器,找到始作俑者并不难。苏牧天的脾气全家人都明白,且为之战战兢兢,不会有人敢随意动他的任何东西。更何况是他最宝贝的钢琴。那么是谁如此胆大,便很容易猜测了。

“我唉算了,你先跟我来吧。”

踏出这房门的第一日起,他想,终于是自有了,没想到走了出去,碰见了一个人,才现整个世界都是一座牢,他再也逃不出了。

他眼角忽然红了,沉默了许久,才艰难的开口,“并不。”

“我还真有点相信你这块儿是洗澡摔的了。”他拖着她的下巴,盯着她额角那块儿淤青,语气是恨铁不成钢的忧虑,“脑子长的少就算了,现在连眼睛都这么不顶事儿,真是我看看。”

她回,梁薄站在庭院的尽头,斜倚着门框,后院的这个门框被他精心打理过,此时正值暮春时节,上面的夕颜藤蔓,碧绿幽雅,生机勃勃。

她眼眶有些潮,细声细气,“你费心了。”

从前的一切,此刻历历在目,恍若昨日。

她震了一下,却缓缓别过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