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叶臻开口,想要解释些什么,却被他无理的打断,手腕上一阵大力,她不知怎的便被甩在他身后,上前不得。

或许原本也就是这样,当年那件事情发生过后,无可挽回的,他的某些东西永远凝固在了那个时候,再不曾成长分毫。

总算是心满意足,纫玉盘腿坐在水中,好奇的将小鸭子摁到水里又捞出来,乐此不疲,小唯却忽然想起了些什么,突然开口,“对了,那鸭子有个地方坏掉了,纫玉小心哎呀——”

她仰起脸,闭上眼,耳边只剩下轻轻掠过的风声。或许,还有刚刚在灯火通明的歌剧院里,和他最后的了断?

发觉自己终于被放过了,纫玉大大的舒了口气,很快又没了烦恼,梁薄再回头时,发现她一张小脸正埋在奶油蛋糕里吃的正欢,规劝在唇边转了转,还是咽了下去。摇摇头。

只是小唯,妈妈已经尽力了。真的,真的,尽力了。

他没有回答,“现在有点事情,我回头再联系你吧。”

“你不是在担心梁薄?”他声音沉下去,脸色也微微变了变。

她伏在他的颈窝处,只红着眼睛看着他,唇瓣不住的哆嗦着,极力忍着眼眶中打转的湿意,不敢落下。

这主意变的怎么这样快!

所以这么多年在上海,居然都没有迈入过这个高大上的殿堂。

她不回答,却抑制不住身子微微的颤栗,他握住她的手,缓缓十指相扣,又问,“你前天夜里去了哪儿?”

沐浴过后,依着习惯靠在窗前慢慢吞吐着雪茄,柔软的天光终于渐渐放亮,恰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接着一阵的嘈杂,头有点痛,她朝门外喊了声:

她抿抿唇,没再拒绝。

“你可以说英文,我听得懂。”看着着急,也是急着赶时间,她出声解围。

然而他已不是也不能是曾经那个茫然哀戚的少年。那个曾经像只小太阳一样温暖他,陪伴他的小女人,此刻的光芒也渐渐熄灭了,热度不在。她很幸运的已经失去了理智,而他没有,所以一切罪孽,必须由他来承担。

到处都是空的,她将行囊收拾好,带走了他的家。

“那你现在完成多少了?”他很认真的问,并不含调侃或是嘲弄,盯着她的眼睛,眼神温柔而宁静。

你不适合我,我也不需要你。我再也不要爱你了。”

“啊——”

他铁青着一张脸,抿着唇,一不替她提了提已经低至胸口的领子。

大约也是被激的急了,她抬手想要打他,完全忘记了手上的伤,他没拉住,眼睁睁看着她一拳擂到他胸口,结果,绪过于激动的下场就是,叶臻顿时疼得小脸皱成了一团,半句话也说不出了,委顿成了一团,痛得眼泪汪汪的。

他点头,“知道。”

“老爷子是个侨商,原本在中国就是做药材生意的,躲战乱带资去的英国,他太太黎恩是目前世界上血液病领域比较顶尖的人物,两人也算是般配,只是要孩子比较晚,算是老来得子吧,他们的独子降生的时候两人都四十奔五了,对这宝贝更是宠的不行,这苏牧天到也没让他们失望,跟着父母去社交圈子从不怯场,小小年纪为人处事都是很有自己的一套,在他们那个圈子里也是个可以预见的天之骄子,无论什么东西一碰就会,一学就精,更是弹的一手好琴,也算是为他二老风光过一段时日”

“不过想想也是啊。”他估计是气过去了,态度反倒是云淡风轻,笑得阴阳怪气,“你脑回路一向都挺不可思议的,不奇怪,我来给你翻翻账,你自己掂量掂量,结婚的时候,你嫌自己肚子大了丢人,让我一个人带着户口本去登记。生孩子那天,你还在学校做实验,要我一个人去医院等着,这种蠢事,你做的也不少。”

“还有,我的衡衡不是死于车祸,原因你心里清楚。我就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冷血的父亲。”

他没有回答,眼神在她身上转了许久,才淡淡“嗯”了声,没有多谈的意思,而是转而问,“你手里又拿的什么?家里好像已经塞不下了。”

“sorry。”折腾了很久,那头的动静才平了下去,终于安静下来,“又让你笑话了。”

忽然间觉得命运真的是很奇妙,曾经指腹为婚,印象中的她还是那只七斤二两的胖娃娃,拖着眼泪鼻涕腻在他怀里,说实话那时候他挺烦她的,对于父母一遍遍的灌输这是你媳妇甚至是有点抵触。只是后来不知为何渐渐就不一样了。

小护士开始给他的手背上酒精,他终于沉不住气了,不去看那里,将焦灼的目光尽数赠与叶臻,有些不善的语气,“西医没来中国之前,肺病没法治的?”

“你”她想起刚才一番景,微恼,脸蛋瞬间酡红,“你无耻。”

“还不进来?”他站在起居室内,不远不近的地方,出声唤她,有点虚弱。

黎恩吸了吸鼻子,轻声,“那个姓安的,真的很难缠?可我听说他只是在亚洲那边儿有点势力,我们不让他再回去了,把小叶接回来”

她的行为举动,自然是被他人尽收眼底的。朵瓷的神几乎是有些失望了,她看着她,暗自摇头,忽然一声轻笑,“真是替他有些不值。也替我不值居然是输在你这个女人手里。”

“你!”他一口气好像没喘上来,重重的咳了几声,“我怎么就生了你这样的儿子!”

没想到他们也能分开。叶臻不知道听这句话听了多少遍,所有人,认识他们的所有人大抵都是如此想的吧?叶臻和梁薄,就是应该在一起的,无论是父母指腹为婚的命,还是打小青梅竹马的缘,或是他们曾经粘粘糊糊腻在一起的岁岁年年。

回忆如烟火般灿烂,转瞬即逝。叶臻揉了揉眼,起身推门而出。

“找谁呢?”叶臻循序渐进。

就是这个柔软的让人绝望的房间,禁锢了他差不多十年的时间。

“不恨了,早就不恨了。”她开口,语气是千帆过尽的沧桑,“谁都不恨了。”

她脸蛋涨的愈红,却没胆子跟他回嘴,只低下脑袋小声吸着气。看见他似乎没有怪罪她的意思,松了口气的同时,疼痛又回来了。

叶臻哭笑不得,尚还来不及应声,却只听见电话那边突然传来纫玉有些惊慌的娇呼:

“让她知道妈妈在远方记挂着她,有个念头盼着,等着,也能撑得久一些,总好过了无牵挂。”他闭了闭眼,柔声,“也有很多事,借你的口才方便说一些。”

她跟着他下了车,离开了昏暗的车库,他走在她身前,她低着头跟在他身后,抱着小唯,一起在住宅区里穿行,一家三口的组合,似乎和周围偶尔经过的眷侣们并无差别。然而其中相隔了多少天堑,却是再难翻越。

她的神色太过灰败,苍白中带着些浓浓的疲倦,他忍不住伸手,去触碰她近在咫尺的容颜,轻轻的,像是生怕打碎了一个奢侈的幻梦。

“你是怎么摔的能摔成这样?”他不肯轻易放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的端详那一块伤处,只见它从额角而起,淡紫淤青的伤痕一直穿过太阳穴,连绵至颧骨以下,有些地方破了皮,很严重,再往下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然叶臻并没有笑,但朵瓷依旧有种一拳塞在棉花上的感觉,一声叹息之后只留给她一句话:

“哦?”她挑起漂亮的眉梢,“别绕弯子了,说吧。”

“我这就过去。”挂断电话,他将脸埋在双手间,久久没有再抬起,只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倦意接连不断的朝他袭来。

台上的各类名模,风姿各样,大胆的露背设计,若隐若现的超薄布料,领口更是开的让人脸红,的确是很颠覆传统婚纱的概念。叶臻皱眉,美则美矣,可这不的确太像他的风格,不禁暗自嘟哝了句:

“设计这东西,理想化点也没什么不好。”她轻声细语,恍若不经意般,“梁薄,你多久没亲自出过设计案了?”

她跑了几步,又回头补了句,“妈咪也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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