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早至,天际泛红,他背影不知为何显得有点单薄,半分寥落。心头一阵兵荒马乱的嘈杂,眼前蓦然有水汽涌现,很多年前,她还很小的时候,最是喜欢腻着他要他抱抱或者背背的了,但那时候他嫌自己太胖,总是不答应,结婚的那一天,她也心血来潮的要公主抱,但他说会压到孩子也是不肯,真是没想到这第一回在人前如此亲密,竟是在他们婚姻的末路上。

愣在原地好一会儿,又是委屈又是气的,她这好心指个路还成了错的了?又想想好像很多年之前,梁薄也是这样吐槽过她,说是有事没事的一看见她,什么创作灵感都没了,不管不顾的拖着她就要要“补偿”,她难道真就这么

世事难料,这个誓居然成了多少年后无比鲜明的一个讽刺。从那两只小鬼出生过后,他们几乎没有一日是能完完整整脱离医院好好生活。

一席话,竹筒倒豆子般脆生生的倒了出来,接着便是眼睁睁的看着,他眼中微微的光亮渐渐黯淡下去,转而,一种消沉的颜色占领其中,从未见过他如此灰败的表。

“”

病中初愈,原不应饮酒,他却靠在屋内的小吧台前,一杯接着一杯,醉意深浓之际,他恍若错置时空。

他犹豫着,微红着脸俯,粉嫩柔软的唇瓣近在咫尺,她却忽然开心的大笑着,退开身去,跑得远远的,她回头冲他招招手,满眼皆是恶作剧成功的笑意。

春日的雨水淅沥,她将跑车停在家门口,外套搭在手臂,摇摇晃晃的朝着家门走去,他看着她,髻微湿凌乱,慵懒的的丝垂落肩头,原本的秀气温婉褪去了,更添得几分性感和妖娆。

“不作不死。”他冷冷一笑,“让你没事儿吃饱了撑的在我面前显摆,谁还不知道你在学校里那点子破事,用得着天天在我耳边嘀咕?”

“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我竟然是一点都不知道的。”他自嘲一笑,“你也真够把我当朋友的。”

处于好奇,本能就问了一句,没想到似乎却是戳到了cvin的难处,他怔在那儿,不尴不尬的半张着嘴,不知该不该答,梁薄自然是看出来了,只怨这一家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踩哪儿都是雷区,摇摇头,轻咳一声:

叶臻呜咽着,“凭什么,你凭什么总是这么理直气壮的唬弄人。三年前就是这样,拿离婚当幌子骗我,现在又是这样,你根本就没打算和我离婚。”

“他自愿的,呵呵呵。梁薄,你自己心里过的去嘛?”她笑着笑着眼泪哗哗的往下流,“他只有两岁,他知道什么?还同意?你是他父亲啊,他最崇拜最喜欢的就是你,你说什么他会不照做么?那些天你打我出去旅游,他做完手术回了家,一个字都没有多说,你敢说这不是你授意的?嗯?”

饮下最后一点粥粒,他黯然笑笑,起身走向厨房。事实证明,没有谁是一定做不好什么事,也没有谁是离不开谁,一直都是他太小看了叶臻,始终觉得,她还是印象中那个拖着鼻涕眼泪找他要糖吃的小胖妹。可事实上,她已经独自一人,撇开他,又生养了一只会要糖的小胖妹了。

“小乖,电话给我,别闹了。”微恼的声音插了进来,更多的是无可奈何,短暂的空场之后,终是听见了友人开口,“梁薄?”

她话头卡在一半,没再说下去。他的表有了微妙的变化,唇瓣的弧度微暖,只是一笑,并为多。大手顺着她温热的丝滑落,搭在她的肩头,再没放开。

大约是最近冷热交替太过频繁,因此感冒烧的人不少,大厅里几乎坐满了病人以及陪同的家属,人潮熙攘,低语声阵阵,而他则孤零零一个坐在拐角,背影有些落寞,不知为何突然觉得有点心酸。

完全忘记了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自不量力的结果就是,二人双双滚回了沙上。

叶臻摇头,收回目光,“没,没事。我扶你进去吧,生着病不好吹风的。”

“淮生。”黎恩啜泣着喊了声丈夫的名字,“都什么时候”

“你刚刚问为什么要推迟,梁薄要我告诉你的原因是他突然有事,没空。”朵瓷缓慢,却吐字清晰的说,“但实际况是他病了,没法赴约。”

“爸”

她这才意识到祸闯大了,看着父母咬牙切齿的表吓得真的溜了出去。外边实在冷的厉害,但是害怕会挨揍所以不敢进门,只得躲在院里偷偷哭,恰在这时遇见了登门拜访的cvin,她掏出自己所有的宝贝糖贿赂他,他好气又好笑的替她背下了这个黑锅,说是下午上他那儿玩去了一时忘记了向家里报备,因为他是梁薄在学校里唯一的好友,二人关系很近,也深得叶家父母的信任,这事才算是结了。不然她估计也得陪着那病号在床上躺,不,趴几天。

有模糊的回忆流淌,依稀记得,第一次见到他,便是在钢琴边。

叶臻再次哽住,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数月不见,原先一个温文尔雅的,公主一样矜贵静默的女子,如今变成了这般,其中一定有什么变故吧?。原本上前,只是想和她打个招呼,在力所能及的况下帮她解个围,毕竟有过数面之缘,她和安瑞,也算是帮过她几回,却没成想卷入了让人尴尬的境地。

“没什么。”他简单的回复,丝毫不复往日的殷勤,沉寂片刻后才慢慢出声,“前几日家里出了点状况,我带着带纫玉去北爱那边散心了,她确实是不在家。没你想的那么无聊。可你倒好,家里佣人说的,除了前几日连着来了三个电话,就再没消息了。”

“妈妈,妈妈。”他有些焦急的声音仍然回响在耳畔,清晰可闻,“妹妹好像生我的气了,找不到了,我可以出去找她吗?”

“哎呦——”

再后来

他依旧不愠不火的笑,随手撒了把鱼食入池,一尾尾彩色斑斓凝聚,看着水中的鱼群聚合又离散,他怔怔无,很久才说,“不然怎样呢?”

话到末尾,她又哭又笑,抱着小唯,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现在我的女儿也要离开我了你让我认命?我怎么认命!难道我学医,就是为了了解的我的人生有多么苍白多么无能为力?”

“没事了。”她忽然开口,回头看他,声音平静自然流露出一种淡淡的哽咽,“身体消耗太大,脱力了另外那毛病又犯了,她疼的不行,我给她打了点止疼药,现在已经睡过去了。”

“看你满头的汗,还跟我扯谎。”他叹气,抬手拭去她侧脸细密的汗珠,“脱了吧,这大白天的,我对你也没什么企图,不用这样防着。”

“那是在找这个么?”

朵瓷愣了愣,轻咳一声,侧脸微红,“还不是看你这手金贵。养活着集团上上下下几百人呢。”

“梁你嗓子怎么了?”

“所以如果你和你那前夫有什么余未了,还真得当心着点,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在半梦半醒之间骤然清醒。视野中模糊一片,数秒前甜蜜却心酸的旧梦还在眼前盘旋,物是人已非,他揉揉眼,“嗯,几点了?”

“宝贝吃吧。”他失笑,摸摸她的脑袋。

叶臻失笑,无可奈何的捏捏女儿肉肉的脸蛋,宠溺的嗔怪,“哪儿那么多为什么啊宝贝?乖乖吃糖吧,嗯?”

“宝宝,过来喝牛奶,喝完睡觉。”

“妈咪”小纫玉盯着手背上那颗晶莹温润的泪珠,好奇的抓抓脑袋,抬起爪子,摸摸母亲的脸颊,“你怎么哭了?”

被小纫玉那么一搅和,气氛渐渐没那么僵了,她也得以舒一口气,万般思绪暂且压下,理清语,“每次都这么麻烦您。真是不好意思。”

“在这里停一下吧。”

如此笃定的态度,在她身上并不常见,苏牧天倒也没过分撩拨,淡淡笑着便跳过这个问题,“不想就不想吧,我去趟厨房,你想吃点什么?”

“想,纫玉最想爹地了。”

“还算有点儿心。”他哼了声,侧过脸瞄了她一下,说,“到时候记得给小唯打个电话,随便哄她聊几句。”

关上车门的时候,他最后一句话漏出,旋即,车门闭锁,车窗上扬,车子在他们身边擦过的时候,叶臻抬眼,只来得及看见那个臻惜,泪流满面的侧颜。

“啊不好意思。”姓温的那个女人轻咦一声,收回了帕子,柔声,“我还以为你哭了。”

看起来似乎还挺冷静的,朵瓷这样判断,没有她所设想的

“还真是劳烦他费心了。”

她垂目,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