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阴影从镜头前一闪而过,像是雨中燕的翩跹,刚巧挡住了最关键那幕。画面再次清晰起来时,衡衡小小的身躯像是软绵的布偶一样,丝毫不着力的在空中升起,坠落。小唯则跌坐在一边,哇哇大哭。

真是明明自己都病成了那样,他居然还有闲逸致来寻她开心。叶臻看着他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表,特别想揍人。可是,可是她又打不过他。越是这般想着,越是窝火,可那股子硬气过了,重新软肉下来的她又不敢对着他再泄。结果便是,叶臻一个人站在那儿,被自个儿气了个半死。

梁薄被她突如其来的飙唬的一愣一愣的,唇瓣开合,却半天说不出话。恰值午后刺目的骄阳躲回了云彩,光线柔和下来,春夏交替的暖风微醺,她打理得好好的头松开了,乱蓬蓬的在风中缠绵,薄薄的线衫和衬衫则狼狈地十分凌乱,她来的时候,一定是很匆忙而焦急的吧?此时的她,真是像一头暴躁的小狮子。

“你处理?”苏淮生嗤笑,“原来你除了一心盯着那女人,还有本事可以承家袭业?”

“总共三样,第一件,小唯这几天要住在中山,你要是想看她,可以直接去那儿。”

他这一句话抛过去,就像是一块石头扔进了云海下,连一丝波澜一点回声也听不见。好在这种形他已经习惯,杵在原地许久,看见对方依旧没有回答的意思,自己便恍若不知的圆了句,“没事儿的话我先睡了,明天还要去公司处理点事儿。”

他摇了摇头,上前一步,”小叶臻,你真的想不起我了么?“

这就知道了?叶臻不由自主的睁大了眼,有点不可思议,只是不久又听他缓声的补充道,辞间有种说不出的疲惫和怠倦,“说吧,他又捅了些什么事儿?”

“你说谁是疯子!”她身量娇小,没想到却极为灵活,叶臻一时还没拉的住她,只眼睁睁看着她像是被踩着了尾巴的‘旺财’一般炸了毛,没几步的就拦到那女人面前,“你说啊!谁疯了!?”

他笑了笑,不置可否,“叶臻,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呢?”

“你这倒霉样子真是比三年前更不让人放心。”他轻柔的磨蹭着她温软的心,声音低哑微沙,“你还小,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嗯?”

并没有电影中所谓高端设计室的奢华新潮,除却别致温馨的陈设,再无特殊之处。真的很难想象出,这些年纵横在欧亚各类高端时装展上,那件件让人咋舌的云锦华裳,就是从此诞生。

“吵架?”叶臻一头雾水,苏牧天和他父母,怎么会吵架,他们感那么好,“什么时候的事?爷爷不是病了么?爹地为什么还会和他们吵架呢?”

只是过了半个小时,又推门把她提溜着回窝,但它的待遇却没变。

梁薄笑了笑,并未再多。

“你住手!”一直怯懦没有主见的叶臻却忽然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咪,炸了毛,“不要乱来!要是真有什么问题,现在送医院也迟了!眼下我必须做点什么。”

“你裹得像个粽子,我没法好好帮你量尺寸。”

来到顶层的时候,办公室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朵瓷在引她进门,简单的解释:

“爸爸怎么了?”原本安安静静啃苹果的小唯突然抬头。

木讷了那么多年,总是被嫌弃无趣,被说是冷场杀手。其实他好想给她一场浪漫,风花雪月,哪怕一次。可那么多次的弄巧成拙,让他有些怯了,所以一直藏得那么严实,如此密不透风。待到终于熬到了那一天,只叹造化弄人,再也没那个缘分,能让他多年的准备公诸于世。

“失陪了。”手心有被抠破的迹象,她强自压抑着颤抖的声线,转身离去。

顺着方位看去,果然两个恶趣味的女人正在冲他招手,一时有些无语。

苏牧天看着她,没有接,也没有动,就那样看着,目光在她精致的让人叹息的小脸上流转,最终凝固在她纯净的通透的眼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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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原本走了一半的脚步收住,回头看了他一眼,表有点异样。

她哭泣的声音那样微弱,或许脾气会和他一样,温柔静默,是个秀气温婉的女孩子,这样才能让他省心。不要像自己,太淘气。

叶臻背对着他,看不见表,只是身子有些抖,不知何种缘故。终于收拾好了纫玉的伤口,她依着礼貌,总不能一走了之,然而站在他面前,张口却是沉默,不知何,目光低低垂着,像是刻意的避让,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在二人之间流转。

“是啊。”很久,很久很久之后,他才听见她干涩的声音在刮过耳膜,很刺心。

“起码你醒着的时候从没见你哭过,也从没听你喊过我‘哥哥’。”他语别有深意,“以前总是教育你,你也不搭理我,这回总算是开窍了?”

“这与成熟与否没有关系。”他辞淡淡,“你知道我忌讳什么。”

挂断电话,他似乎并没有和她解释的意思,也没有再撩拨她,而是敛起神色,重新启动了汽车。随着这通电话的插入,刚刚缠绵在他二人间的那种氛围也悄然退散了,车内又恢复成了先前的那副死气沉沉,无人吭声。

“”他沉默了一会,最终还是慢慢开口,态度缓和了许多,“臻惜,虽然我也算不上你的什么长辈,但你小时候我也是见过的。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还真没有想到。cvin这次来中国你心里很清楚他为的什么,自己再好好想想吧?”

“叶臻。”他语气稍稍放缓了些,“你听我说,事很复杂,这人很危险,不要任性。”

“对了。”她忽然想到一件事,正好用来打破眼前的沉默,“差点忘记了,今天去松鹤,遇到一个奇怪的女人。”

“上海弄堂多,七拐八弯的,司机刚来也不见得认识。”她不愠不火的回答,“我很快就回去了,不用担心。”

少年却只是冷冷的一句,“别动,再拉伤我真的不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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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兴?”他冷笑,攥着酒杯的指节因为过于用力而有些白,“你种了十几年的萝卜被猪拱了,难道还会高兴?”

“先生。”还是那个小护士,不知何时立在了一边,端着托盘,怯生生的出声提醒,“那个,点滴液该换了”

他抬头看了眼空了的点滴瓶,正好。

哪儿还有心思在这里蹉跎,几乎没有多做考虑,他随手便拔了针头,不管不顾的打横抱起了依旧昏睡的不省人事叶臻,大步离开了输液大厅,步履有些虚浮踉跄,却一直没有停。很快便消失不见。

“唉,您”那小护士有些傻了眼,站在原地,久久都未反应过来。对于她而,今日真的是倒霉,且莫名其妙的吧?

“嗯”

叶臻是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颠簸从睡梦中拉扯而出的。悠悠转醒时,她现自己正躺在汽车后座,车上覆着他的外套。

“刹车急了点。”他没有回头,声音清晰从前方驾驶室传来,“你接着睡。”

“不睡了。”她恍惚的摇摇头,还有点点懵懵的,“怎么,怎么在这里?”

他沉默了下,意味不明的轻笑,“还说要照料我,结果自己睡得那么沉。”

叶臻想起了些什么,脸颊开始微微烫,她窘迫的咳了几声,没话找话的转移话题,“水吊完了?”

“”他没有回答她,半晌的寂静之后,忽而认真的喊了声她的名,“叶臻。”

她闻抬头,“什么?”

他垂眸望她,她犹豫了一下,硬是强撑着没有移开目光,勇敢的与他对视,恒久,恒久,到底是他输了,率先移开视线,她有些忐忑,却又听他简单的一声回答,心底某处,复而云开雾散。

他偏过脸,似笑非笑,“你轻了好多。”

这句话的信息量略大,几乎涵盖解答了她先前所有疑问,登时明白了些什么,怎么她居然是被他一路抱着的么?她张口结舌,“梁薄你,你是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