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说话,从来都没什么效力。在家里谁都不会听她的,无论是小包子们还是他。甚至连

“你烧成这样能没事儿么?”叶臻秀眉微蹙,有些生气。

“淮生。”黎恩听不过去丈夫过分凌厉的辞,出相帮,“华夏在中国的分公司,儿子做的挺好的。”

“什么重要的事啊?”叶臻在她对面坐下,小酌了口面前的清茶,浅笑微微,“还得劳您跑上一趟?”

苏牧天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停的继续朝楼梯走去,鼻腔中隐约传出不屑的哼声,暗衅味儿十足。

然而聪明的男人是不会无休止追问女人的为之缄默的事,更何况他看上去是一个绝对聪明的男人。果然他只是淡淡的报以歉意的笑,收回了目光,徒留一声轻叹,

“怎么?”不知这个名字是有什么魔力,那边一直懒怠淡漠的声音在顷刻间疲态尽扫,“臻惜在你这里?”

叶臻微微涨红了脸,不出声的放下了原本准备拿出抵现的一枚用不上的珠宝,想想也是罢了,和这种人没必要多作计较,何况也的确是己方有错在先。好在那人这般愤愤嘟哝了一句之后倒也没再多为难,转了身子便准备去了:

“你在担心什么?”他缓声开口,带着些嗤笑,“纫玉那么乖,那么讨人喜欢,又不像某人那么不识抬举,我心疼还来不及。”

她恍恍惚惚的将注意移向他,眼底是空茫茫的一片,许久,幅度极轻的点头。

熟悉的场景里,那些温暖静好的回忆又缓缓流淌。叶臻想起了小时候,那时他刚刚被迫终止了英国的留学生涯,接替自杀的父亲撑起这个家,那时家里的经济压力有多大,他们有多困窘。她再也穿不起以前任她随意挑拣的锦衣。

“是我,是我。”小纫玉在那一头忙不迭的应了声,奶声奶气的继续回答,“爹地本来正在陪纫玉玩,接了个电话突然就走了,就纫玉一个人在房间里。纫玉想妈咪,就给妈咪打电话啦。”

她抬眼看看他,摸摸猫头,最终语焉不详的叹息,像是下定了决心般,抬足几步走上前去,在他身后驻足:

心脏骤然一阵剧痛,她心慌的用力抱紧小唯,泪水顺着脸颊蜿蜒而下,她低声啜泣,“不会的,不会的,我不相信,一定还有机会的”

他闪身,她抱着小唯大步来到落地窗旁的沙,平放下来。态度是罕见的坚决和果断。这在她身上太不寻常。在他一片茫然的目光下,她微皱着眉,从并不大手袋里拿出各种针剂,甚至还有一个听筒。

“我”她迟疑了许久,最终,“我怕冷。”

叶臻颔,“好的,我不着急。”

“叶臻,咱们回家吧。”

如今,能再为她披上嫁衣,也算是了了一桩心愿吧。

叶臻向后退了一步,“你究竟是做什么的?”

“哥哥擦汗汗!”

“”满室的静默。

叶臻抱着小纫玉,安安静静的坐在车后座。只看着窗外呼啸而过的,千篇一律的铅灰色。是这个城市的钢筋铁骨。暮色阴郁,连夕阳的橘也显得那般沉甸甸毫无生气。

她其实很想顺着话头问下去,然而看着他现在的表,似乎并不欢迎再做打扰。

五岁,下了幼儿园,在放学路上可以偎在父亲怀里喋喋不休闹个不停,哄得那张冰块脸笑一笑。

“梁薄。”林朵瓷又出声提醒了下,“接到小唯,我们是不是也该走了,六点半的飞机,别误了点。”

“其实你很讨厌我吧?”笑声中带着些自嘲,以及一贯的灰心,“和我这样的人在一起,即使我再怎么学习成为一个普通人,普通的丈夫,普通的父亲,但在你眼里,我还是一个怪物,是不是?”

“”叶臻默默看他,又想起了生病之前和他那场不知道算不算争吵的不愉快,而眼下他却完全没有要提的意思,总觉得气氛怪怪的,以他的心性,不会这么快就忘了,他并不是多么大度的人。思索良久,却没有什么定论,只能小声来了句,“谢谢你了。”

他这回总算是没有再驳她,沉默了片刻,点点头,从管家手里接过伞,一手环过她,朝弄堂深处走去。没走两步却又停住,像是想起些什么,利落的脱下大衣把她包了严实,这才再度迈开步子。

微微一怔,她好像知道他在和谁打电话了。

“梁太太?是吧?”一直站在一边,沉默不语的安瑞,此刻忽然又笑了声,目光牢牢锁在她身上,意有所指的来了句,“幸会了。”

“梁薄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她自己气的眼圈红,“凭什么每次都是你说怎样就怎样,从来就没有在乎过别人的”

“是,我到的时候,她在你儿子墓碑旁边哭,挺伤心的样子。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不过看形,似乎和你很熟。”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她让我转交你一个东西,还说你会明白的。”

“哪儿去了?”苏牧天问。

“趋炎附势,人走茶凉,人都是这个样子。”他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叶叔叔不在了,阿姨现在又是他们当然不会再理你。”

“可我刚刚真的看见那小子是自己”

——————

她出于本能的点点头,完事之后才想起他看不见,于是慢慢又加了句,“没事儿就好,那你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吧。”

他慢悠悠“嗯”了声,停顿片刻,又不紧不慢的补充了句,“纫玉就不和我一起回来了。”

叶臻只觉得脑中‘轰’的一炸,瞬间空白一片,失声,“你说什么?”

“老人们挺惦她的,常日也寂寞,留个孩子做个伴也是好的。再说纫玉也是自小英国长大,在上海并不习惯。”

叶臻握着手机的手指指节曲的渐渐白,她抑制不住不稳的声线,“苏牧天,你不要过分了!”

“说什么过分不过分。”她几乎可以想象出,他是如何漫不经心的,慵懒的笑着,“可就见外了,都是一家人,孩子放哪儿不是一样的,再说我爸妈还指着咱们早点把事儿办了给他们再添个小孙子呢。纫玉天天在跟前转悠也不方便,是不是?这不光是我一人的主意。”

即使是隔着如斯遥远的时空,叶臻还是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她气得已经整个身子都在抖,话都说不出来了。

“当然,如果咱们早点把这婚结了,把纫玉接回身边养也不是不行的,毕竟孩子总得跟父母多亲近的,是不是?这都看你了。”他依旧是笑着的,却字字不容拒绝的强硬,“至于生孩子什么的,你不行,我也不急。”

“你威胁我?”她问,“拿纫玉逼我?”

“威胁?纫玉?”他讥讽一笑,“你未免太抬举自己了,我还就告诉你了,从去英国到现在,我可没有逼迫她半分。她兴高采烈跟我走的。纫玉是你亲生的没错,但这些年我付出的也不少吧?她自己更喜欢谁愿意和谁亲近,你自个心里没个数?”

眼前一阵阵的晕眩,她难过的捂住胸口,绞痛绞痛,那是她这些年来,一直不敢正视之处。

她的纫玉,她的纫玉

“我手机没电了。”她突兀的说了句。

他自然是明白她的心思,也没兴致揭穿,懒懒回了句,“那就见面再说吧。”

电话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