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盯着灰暗的天际,茫茫无边,叶臻会想,自己的那个心愿究竟还有没有亲手让它实现的那一天。

这种时候,一个屁大点大的小孩子拖着甜软的声音突然乱入,显得十分不应景,好吧,虽然她也是女生,但是看起来四五岁的年纪在撒着小短腿在一群青葱少年少女间奔跑分外突兀。

若是放在平常,或是放在几年前,叶臻一定会脱口而出。然而这么多年过去,生了这么多事。烙在心底的阴影已然那么深刻,那么痛。她眼下大脑中一片乱哄哄的喧嚣,极度的恐惧让她早已失去了思考能力,出的声音也只能无意义的单音节,丝毫没有干扰到他的任何行为。动作越来越放肆,抽丝剥茧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她脑子里也越来越乱,跳跃的过分的思维无限的接近静止,就在这个时候——

“我可能”朵瓷想了很久,才自嘲一笑,“真的不明白吧。”

“这样真的好么?”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不能再失去唯一的女儿,我不相信,除了你那个丧尽天良的法子,就没有办法救她,我是医生,这种事我来解决!”

林朵瓷和她几乎同时开口,甚至还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角,大约是意在提醒他应该“孩”归原主。

“喔。”

窗帘半拉着,可以看见窗外繁星满天,恰是子夜。

“送你?”他轻声重复了那两个字,没有轻易放过,“我刚刚看见那辆车,似乎很眼熟。”

“‘索命’这词儿用的好。”他态度忽然冷下来,不轻不重的捏住她的下颌,不让她再肆意躲避他的眼神,虽然嘴角还噙着笑,但是眸色显然渐渐凉薄,口气隐约带着些威胁,“你别说,我现在还真想掐死你个小白眼狼。”

“是啊,安少好能耐,自然不需要介怀了,只当听个笑话吧。”梁薄依旧微笑,“你们的家事我不管,也请您不要干涉我的,烦请让个道吧。”

正在这时,李斯特的钟声突兀的响起,叶臻看了眼闪烁的手机屏幕,僵住。头皮麻。挂断。然而没有两秒,那边又打了过来,在对面女人征询的目光之下,她只能接起,丝毫不出所料的,那一边冤魂索命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可是”朵瓷皱眉。

温柔而慈爱的动作,一如往日,那个年轻的母亲嗔怪着替那个调皮的小子擦去额上晶亮的汗珠。

“乖宝宝。”叶臻笑着亲亲她的小脸蛋,把她往他身边抱了抱,“和爹地说晚安。”

现场的确有些乱,凑在一起看热闹的人群,被堵得无法的车辆群,叶臻不在,老外司机站在车子前,表很茫然很经典。他那辆抢眼的座驾前横躺着的,更抢眼的小青年。他大声嚎叫的声音和周围的议论相映成趣:

“叶臻。”苏牧天在不远处唤她。

“铃铃铃————”

电话铃响的很刺耳,他一声喟叹,放下手中物事,起身接听:

“喂?”

“梁你嗓子怎么了?”

“”他沉默了一下,勉强笑,“没事,忘记带伞,有点感冒。”

“感冒?那算了吧,你好好休息。”朵瓷止住话头。

“什么事你说。”他已然梳理好绪,声音再无一丝颤抖,“我没什么大问题,只是一点着凉。”

“病了还是好好休息吧,你来也帮不上忙。”她叹气,“是小唯又烧了,一直说胡话。你过来别再过了病气给她。”

“她说的什么?”他追问。

“也听不大清,只是她一直在说自己错了,喊哥哥,还——”像是涉及到了什么,她话头戛然而止。他心中却有了定论,于是开口:

“还喊妈妈,是不是?”

“”那头久久没有回应。

“我这就过去。”挂断电话,他将脸埋在双手间,久久没有再抬起,只感觉到铺天盖地的倦意接连不断的朝他袭来。

好累,真的好累。

的确很累,而且这份疲惫,似乎永无尽头。

叶臻看着苏牧天一点一点朝自己走近,心头的那抹颤栗感愈的鲜明,如果不是坐着,她相比已然瘫倒毫无气力。谁也没有经历过他曾经对她做过的那些事,所以谁也无法理解,她究竟为什么那么怕他。

他慢慢的剥离她颈间缠绕着的丝巾,看着淤紫一片的纤细脖颈,眼中露出有些迷醉的微光,抬手,苍白而有力的指节慢慢的移动在她耳廓那块儿敏感的区域,声音有点喑哑,但清晰:

“还疼么?”

叶臻恐惧的只知道摇头,不知道他又想做什么。

“真的不疼?”

他一边问,手指状似无意的压在伤的最严重的那块青紫上,她痛的倒抽一口气:

“苏牧天。”她颤抖着牙关,在他指尖触碰到她面颊的时候勉强开口,“这是在外面。”

“我知道。”他依旧是人畜无害的表,声音也没有什么异样,朝她的颈窝处凑了凑,轻轻一嗅,“怎么了?你为什么在抖啊?”

“有,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好吗?”想要保持镇定,实在是太过困难,尤其是经历过刚刚的那场的交锋。

“叶臻你那么紧张做什么?”他倒是风轻云朗的淡定,放松在她身边落座,给自己倒了杯酒,很用心的啜了一口,细细品尝。狭长的凤眼中是多的要溢出来的满足,“只是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