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大哥,嫂子,还有二哥。你们多保重,等我找到阿泽,一定把他带回来,如果他已经,已经……我也会回来的,不管怎样,我舍不得你们。”

“二嫂,你来啦,来屋里坐。”

自从白家大少爷白慕陷入党争,被投入了大牢,白世敏和袁氏几乎花光了家里几十年的积蓄,要把他捞出来,然而将近十年过去,白慕依然被关在大牢里,同时一家人被严刑逼供,都吃了不少苦头。袁氏挨了二十大板,从此腿上烙下了毛病;而白泽的手被夹的,现在握笔都是颤抖不止;二哥白清因为告御状被抓起来,如今也身陷囹圄;白世敏身上没有打出什么问题,但几年东奔西走。到处求人,抑郁成疾,左眼失明,几乎是在一夜之间白了头。

书叠青山,灯如红豆,繁花明月,几度春秋。

“如果真是这样,别说一条,我肯定多给她送几条。”

林氏有些嗔怪地指了指韩俊,说道:“你啊,以后别瞎买。小玉及笄,我跟你爹自然不会忘了簪子,你当大哥的,就是瞎操心。”

韩玉一听,脸上瞬间都是胜利的神情,还扬起了剪刀手摇了摇。

谢氏摆摆手,笑着说道:“鬼丫头,去吧,去吧,下次敢走,我跑到你家拉也得把你拉回来!”

这黄狗也受了委屈似的,耷拉着脑袋“唧唧”两声,找了个地儿,往地上一卧,眼睛眨巴眨巴,好像啥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看春草洗了手脸,擦干了,准备往灶屋里走,韩玉赶紧跑过去,拽住了她,哭丧着脸,说道,“我的好嫂子,求你了,上次爹娘怎么骂我的,你又不是没听到。”

“好,你要是哪里不舒服,给我说,我给你捏捏捶捶。”

“我出去了。”

说到这里,韩子明在韩冬头上扇了一巴掌,这次是用了力气的,声音很响。骂道,“读书读的会骂人了啊!你懂啥叫半门子,以后再听你骂人,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开大门,放大炮,财来到,喜也跟着到。”

“好!”

两人在堂屋坐定,春草不一会儿就端上了飘着香油芝麻粒的热茶,升腾着缕缕雾气。随后,林氏也在一旁坐了下来。

春草端了个盆子,里面有肉有菜,上面放了三个大大的白面馍馍,兴冲冲地踏进院子,开心地说道,“这是二丫出门子的席面(筵席上的菜),咱娘害怕你俩饿着。特意每样挑了一些,让我给你们端回来,趁热赶紧吃哈。凉了就不好吃了。”

“小玉,你在这陪着,我跟春草去做饭,马上就晌午点了。有啥事,要赶紧喊一声。听到没?”

韩玉沿着韩子明扫出的一条道路,走到院子里,张开双手,仰着脸,深深呼吸,凉气通过鼻腔进入身体,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一片雪花贴到了鼻子上,痒痒的,禁不住“阿嚏”一声。

“知道了爹,我现在就去温习功课。”

韩子明说完,就站那了,看着林氏,好像还有什么想说的,但说不出口的样子。

韩玉也放下筷子,站起来,跟随白泽的步伐,进了西间。

“他爹,咱家现在不缺这点钱,你赶紧把大仙给放了吧。要是惹来啥灾祸,那可咋办啊!”林氏一副哭腔,央求着说道。

总体来说,这是一种风气,因为个人的自律,使得农家极少出现偷鸡摸狗的事情。哪怕有,也是寥寥。当然,未婚女子中秋偷菜求如意郎君。是风俗习惯,不能混为一谈。

白泽故意放开了声音,摊摊手。耸耸肩,说道:“看来小玉妹妹不想给我买,算了。我还是不要了。”

韩俊蹲过来,和韩玉咬了咬耳朵,随后站起来对韩冬说道。“惹小玉哭了的话,咱爹咱娘的破鞋就要打在你身上了。”

孙子楚非常中肯地评价了一句,随后嘱咐道,“这样,两个学生今天就不用过来了,笔墨纸砚等还是要准备一下的,明天晨起过来吧。”

林氏说道:“你看看,这就是差距啊。韩冬和韩俊俩货从小玩到大,现在大字不识一箩筐。你这已经能够自己读书了,以后可要多教教这俩家伙。”

念叨了一阵子,韩子明磕了几个头,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就近找了一块大的硬土,压在坟头。一系列动作做完,绽开了笑脸,说道:“行了,回去吧,你娘该烙焦馍了。”

白泽说道:“真是好意境。莫思身外,且逗尊前,愿花长好,人长健,月长圆。”1

韩玉得到了大哥的支持,向韩冬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示威,那是各种得瑟。

韩子明说道:“亲家都说了,白泽这娃子从小身子弱,得好好养养。再说小孩子又不是喊着金汤匙长大的,有几个胖乎乎的,年纪慢慢起来就好了。没事别乱说,更不能想点子乱七八糟的。犯忌讳,触霉头!”

“娃子疯实,跑出去玩了,马上就回来。”

车里,林氏把韩玉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慈爱地说道,“到了县城,见了人,要是迷迷瞪瞪,跟摸迷的狗娃子似的,那可让人家看笑话。”

韩玉当然知道,嫁了人的女儿,是不能随随便便就回娘家的,必须经过夫家的认同。当然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被休。而被休是娘家最大的耻辱,会让人认为是教女无方,门风不好。再嫁个好人家是不太可能了,只能嫁给那些身体有缺陷的,老光棍或寡汉条子1。

韩玉急忙说道:“奶,我不要,你看我连耳朵眼儿(耳洞)都没有。”

韩俊看得出来小玉不太高兴,连平日的精神气儿都没了,就壮了胆子提出反对意见,“小玉年纪太小,现在就给人家当童养媳,肯定活得不顺心!”

韩子明说道:“他娘,这是县城里来的王婶子,快去把马车拴好,烧茶做点吃的,请赶车的大哥也进来歇歇。”

韩玉讶异于韩冬能够说出这番话,看了一眼黑豆,笑着说道,“二哥,它应该很疼,别戳捣它了,让它歇歇。”

“大哥,二哥,要不要从西头回去,刚好路过去看看咱姥?”

刚出胡同口,就碰到了之前打黑豆的张学志。

“哦,娘,没,没什么。”

“看看我的吧。”

“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要我看,叫咱韩家活着的几个老白子喊到一块,直接一商量,把那骚妮子浸猪笼了!”

“没有,先生不是才教我《诗经》吗?还说先教几首,至少会背几首,再教我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