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冬一脸的严肃,义正言辞地回答:“那还用问,当然想啦!”

“也不知道这里处于什么地带,如果还是在古中国的大陆上,那应该是秦岭淮河以北,否则不会这般四季分明。”

“来叫娘看看。”

这货郎担就是古代农家移动的小百货超市,日常生活用品是花样繁多,应有尽有,不但卖这些东西,也会收一些手工的小玩意儿,再转手到县城里去卖,赚个差价。

家家户户都还没有开门,韩铁林家的却是大门敞开。屋里点了灯,影影绰绰几个人影。走进去,东间里,一张木床上躺着眼睛紧闭的靳氏,呼吸很平稳,脸上残留斑斑的泪痕。在昏黄的油灯光线下,她脖子下的勒痕也能隐隐约约看到,地面上躺着一条断掉的麻绳,弯弯曲曲跟条蛇似的。而韩铁林,却坐在堂屋里,耷拉着脑袋,不停地长吁短叹。

“整天死啊活的,多触霉头!”

韩二胖挨了打,脑袋吃疼,哽咽着便哭了起来,眼泪跟井喷似的,哪里还会回答的出来。

韩玉多少了解过,黄鼠狼是杂食性动物,在野外以鼠类为主食,也吃鸟卵及幼雏、鱼、蛙和昆虫;在住家附近,常在夜间偷袭家禽,首先吸食其血液,再吃内脏及躯体,性嗜吸血。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益兽,但因为不时偷鸡,在农家人眼里变成了害兽。至今来流传着一句谚语:黄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韩子明拍了拍韩玉的头,说道:“还是闺女知道持家,省了多少饲料钱。这些个钱,攒着,大娃子以后的房子要盖,小娃子要婆娘的时候也得花钱,就数闺女省事了,真该多生几个闺女。”

韩子明说道:“娘,你放下她,让她好好说,这种事必须得说清楚!咱老韩家穷是穷了点,但也不偷不抢不干伤天害理的事儿,今儿个,这二十文钱咋来的,她要是不给我交代出来,我非把她吊起来打不可!”

“你这死丫头,咋该这么多劲儿,快下来!”

“你女人家懂个锤子,这酒是好东西。你知道人家都咋说: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一点点。爷们儿喝的不是酒,是感情!”

韩玉多少有些庆幸的,刚好穿到这平淡真实的农家。越是大地方的规矩越多,对人的束缚也就越发严重,真是如此,少不得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整日整夜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分分钟会被人害死的节奏,到不如真死了一了百了。

林氏点了点头,也凝着眉头说道:“是啊,太大了,咱娃子身子骨没长成,她先长成了,要是耐不住,容易起了坏心思,给咱老韩家抹黑,咱可丢不起这个人。”

来到这农村之后,没有牙膏、洗面奶、洗发水等,哪怕是香皂也难觅踪迹,着实让韩玉艰难适应了一段时间。尽管年纪还小,皮肤嫩的可以掐出水来,而且没有皱纹没有斑,青春痘还早着,但保养要从小抓起,至少让肌肤保持清爽状态,打下了好的底子,才能让青春常驻。所以,她寻思着各种方法,比如现在用盐水漱口,洗头的时候为了去污也抓了一点草木灰,只是这些东西,总显得有些粗糙。虽然是农家女子,但过日子,精致一些能给生活增添更多的情致。

童养媳在农村里很常见,但也都是那种家里孩子忒多养不起了,这才卖给人家当童养媳。买家人好的话,过得还好一些,要是买家人赖,那是自幼就当牛做马,过得连猪狗都不如。

林氏把之前用碎布料弄成的衣服样子,放在新布料之上,按照量过的三个人的身材,用干石灰块在上面划出印记,然后拿剪刀顺着剪下来,笑呵呵地说道。

说罢,秦氏就坐下,看韩玉在那东一拳,西一拳,拉弓似的又一拳,冥冥之中还颇有些章法。

来到韩铁链家的门口之后,声音听得更加清晰连贯,还有韩喜凤哇哇的哭声。

韩子明一听,一下子把韩玉拎起来,举得老高,笑呵呵地说道。

“大哥,那个,我想跟娘去六爷家里看看,你能不能帮我烧会儿火,一下就好。”

“啧,你俩死小人咋说话呢。再赖她也是你们妗子!家里说说也就行了,以后要是在外人面前乱说,看我不缝上你们的嘴!”

刚好林氏也用围裙擦着手走出来,听到后,笑着说道:“好好好,你大老爷们儿说的都是对的,我妇道人家乱说。快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听了解氏的召唤,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跑得快,百米冲刺似的从屋里飞奔出来,生怕晚了吃破鞋(挨打)。

“好,打牙祭……肉真好吃……唔啊……”

先是灶屋里,林氏把那一块肉在家里最大的地锅里,煮了好一会儿,直到用筷子挑了一下,确认烂熟了。

“小玉,小玉……”

“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家里再苦再穷,有条狗守着,那就安生多了,叫人放心。”这是当初黑豆从崔寨过来后,韩子明酒醒之后的第一句话,韩玉现在想来,依旧觉得如在耳畔萦绕。

姜氏在一旁也看不下去了,拐杖在地上顿了顿,说道“学志这赖种,你看叫咱狗头上打的,以后再这样,咱不愿他的意!”

韩俊也不说话,在院子里的地上捏了一些细碎的干土,走到黑豆跟前,蹲下去,一点点洒在它的伤口上,嘴里嘟囔着什么也听不清楚,直到这些细土把伤口全部盖住,他这才站起来。

韩玉不解地问道:“大哥,刚才你嘴里说的啥?”

韩俊回过头说道:“土喇土喇你是药,好了好了你再割。”

原来在这农家,身上手上有了伤口,野草剔剔牙止血,但不是遍地都是,所以最常用的是细碎的干土。把这些土沫洒在伤口上,能够很快止血,一般嘴里都会念叨着那么一句跟咒语似的话。土话里,“药”和“割”是押韵的,读起来很顺口。

看着黑豆伤口上的干土很快被血浸透,凝固之后,附着在上面,确实把血止了,韩玉还是有些不可思议,禁不住感叹这造物主的神奇,人类身边处处都有惊喜,大地万物都和这狗一样,默默守护着,陪盼着,不说一句话,甚至让你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

韩俊把手掌放在韩玉的头上,说道:“别担心,很快就会好的。只是,等爹回来,知道了这件事,害怕它再咬人,应该会把它拴住,不让乱跑了。”

韩冬很不服气,努着嘴说道:“这事不怨黑豆,是他动不动就打,把咱黑豆惹毛了,咬死他也不屈。为啥要拴住?!”

一直闷声不响的春香说话了:“黑豆咬人,万一人家让咱家赔咋办?”

韩冬嚷道:“咬他是该咬,他活该!”

“二哥,这不是怨不怨谁的事儿,咱黑豆再有理也不会说话,人家叫赔的话,咱家哪有这个钱?”

韩玉过去拉住他脏乎乎的小手,慢条斯理说道,“赔了的话,对咱家是雪上加霜,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攒点钱,还是以后让大哥二哥你俩读书用的,要是赔出去,可就没了。再说了,二哥现在识了字,就是读书人,不能啥事都由着性子来不是。”

其实,韩玉也是非常不愿意听,更不愿意讲各种各样、花样繁多的大道理,毕竟随着生活经验的不断积累,道理慢慢的谁都会懂。但为了栽培这两个哥哥,她也只好一副封建家长式的语气,讲了一通大道理,在她看来,这感觉就像是喂猪的时候不时添加一些饲料促进生长发育,当然,这个比喻有点邪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