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豆听了,停下来,并没有咬下去,扭头看了看,从他身上移开,来到了韩玉的身边。它头上的血流淌下来,经过眼睛,使得它就像是一只来自地狱的猎犬。

韩冬指着头上挂着的一个个皂荚,仰着头说道,“一开始我以为能吃,还偷偷尝过,苦死人。”

春草把一块硬的跟砖头似的杂面馍馍,在水中泡了一泡,喂了黑豆,站定,微笑地看着韩玉,关切地说道。

“娘,我头上痒。”

等跑出胡同,一眼望去,货郎担已经被妇女小孩围得水泄不通,嚷嚷着吃糖稀的不少,卖鞋底子和鞋面子的也有,当然也有卖自个儿绣的花样子的。

韩玉匆匆穿好了衣裳,来到大门口,摸了摸黑豆的脑袋,说罢也迈着小短腿赶过去了。

林氏笑得合不拢嘴,好不容易穿好的针、引好的线,又掉了出来。

“是的。”韩二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正,“哦,不,不,不是。”

“你听听,你娘说的啥话,咱家有这么穷吗?别管是不是黄皮子过来吃的,不去看看,她死不了这个心。”

林氏一听,来了精神,问道:“玛格丽喂鸡,我咋没有想到啊!成,等会吃罢饭,咱去摸点回来,看看效果咋样。”

原来这谢氏听到前面的吼声,立马溜着墙根来到了门口偷听,知晓了大概情况。一来,心中对韩玉的怨气越积越多,寻思着报复;二来,二十文钱也是不小的数目,迷了心窍。便几大步回到自家门口,往地上一坐,哭天抢地,演了这么一出戏,哭得鼻子喇叭(鼻涕冒泡),跟死了亲爹亲娘一般。引得街坊邻里都看猴戏似的,要知道这谢氏平日里为人处事很差劲儿,哪怕是族上的,也都看不起。围了一大圈,看笑话的多,劝说的少,真真应了那句老俗话:烂眼子,肯遭灰。

其实韩玉想说的还有很多,不过憋住没说出来。在她看来,这太阳的运行轨迹,其实就是一个人一辈子最直观、最令人拍案叫绝的写照。日出,正是从母亲的子|宫里来到世上;日中,生命中最辉煌的时候,身体、事业、家庭等有着最强劲的生命力;日落,白发苍苍,步履蹒跚,想将就木。而中间运行的轨迹,正是不断成长的过程。

林氏附和了两句,对站在一旁的春草和韩玉说道,“别愣着了,烧水,给你爹醒醒酒。”又扭头对韩冬和韩俊说道,“你俩死小子,别靠太近,要是被它咬了,我可不管你们!”

其实在这云锦王朝,所谓“三纲五常”和“三从四德”和中国古代历史上无甚差别。“三纲”是指“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五常”即“仁、义、礼、智、信”。“三从”是指“幼从父、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即“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林氏一拍手,说道:“成!这是骡子是马,总得拉出来溜溜。他爹,你看呢?”

说到这草木灰去污,其实早在《礼记·内则》中便有记载:“冠带垢,和灰清漱;衣裳垢,和灰清。”其实去污效果最好的是皂荚,中国古代魏晋时期(公元220年-589年)人们开始使用皂荚,后来将皂角捣烂,做成球状,用于洗脸洗身。澡豆也是在这个时期开始使用。对于油污等顽固污渍,在没有立白、汰渍和雕牌的情况下,采用混合去污的方法。清代陆以??(tián)撰写的《冷庐杂识·油污衣方》有过记载:“油污衣,面涂法最佳。用生麦粉入冷水调匀,厚涂患处,越宿干透,以百沸热汤和皂角洗之,油化无迹。”

“二哥,鸡蛋别留这,你拿着。”

昨天去集市卖了豆子撕了一匹布,林氏睁开眼,就来到院子里准备着,给姜氏和三个娃子做身新衣裳,剩下的一些布料打算做成鞋面。

看到姜氏乐呵呵地看着韩玉,林氏系着胸前的盘扣,笑着说道,“你年纪大了,好好享享清福,这天天起来做饭,传出去,还不叫人戳我脊梁骨啊。”

韩子明一听不对劲,这骂声是二嫂子谢氏的,立马站起来,就往她家奔,林氏和其他几个人也连忙跟了上去。

韩子明放下韩玉,说道:“破小子不都这样嘛,肚子饿了,不用管,自己就回来了。”

“你这鬼灵精,叫大哥干啥?”

韩冬听罢,翻身下床,挠着头说道,“好长时间没见姥姥了,我想她了。”

“小玉啊,你来给爹评评理,你娘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的懒蛋小的也跟着懒蛋,爹懒吗?”

解氏上去推了一把韩二丫,拧了拧她的耳朵,教训道:“这三岁看一生,小时候都这样,长大了也都是祸害!二丫,你个死丫头,平时都怎么教你的,来了客人,赶紧去烧茶喝!你这三天不挨打,就忘了是吧?!”

韩玉站在床上,趴在窗户边,看着一轮红日,渐渐露头,拨开云雾,喷薄而出,像一个新生儿的降临,一声啼哭叫醒整个世界。

韩玉手刚刚捂在嘴上,还没笑出来,被韩俊拉了拉袖口,她连忙忍住笑意,装模作样站着。

金色的麦浪随风起伏,霞光万丈,头顶不时响起布谷鸟的鸣叫,麦田中时而会扑棱棱飞出一只野鸡。身旁的水沟里,清澈见底,叮咚悦耳,好似玉佩碰撞发出的清脆声响,一派宁静祥和的景象,跟做梦一样,一时间竟让她忘了疼痛和寒冷。

韩子明把王婆子领到堂屋里,朝韩玉和春草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音,一脸严肃地说道,“大人的事,小孩在这干啥,别来掺和,进屋去!”

王婆子伸出两个手指头比划着,说道:“真叫你老韩捡了个大便宜,这样的身材和姿色,在城里人家大户人家买了当小妾,至少也得出这个价。就算是卖给妓院,也不能低于这个价。”

韩子明在一旁陪着笑,说道:“婶子,你这平日里怪忙,咋有时间来咱这穷乡僻壤了?”

王婆子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微微皱了眉头,问道:“都说你家闺女绣花是个天才,我想亲眼看看。毕竟人家托我来说这门亲事,咱不能有个什么差错是不是?”

林氏先是端上来两碗茶水,上面都飘着油花,随后陆续把煮蛋、炒菜和馍馍都端了上来,这才坐下。

“来,婶子,咱吃着说着,这一路上肯定饿了。咱这穷家,没啥好吃的,你就将就着点吧。”

虽然和这个女人初次见面,并不熟稔,林氏还是说了一通门面上的话(客套话),非常热情地招呼。农家人穷是穷了点,但热情好客,来者都是贵客,必然拿家里最好的招待着,这是韩玉感触颇深的一点,当然要排除个别的极品。

“县城里的白家,你们听说过没?”

王婆子扫了一眼,只拿了个水煮蛋,剥着蛋壳,说道:“我就直说了吧,这白家在县城里也算是豪门大户,当家叫做白世敏,夫人是袁氏,在货郎牛三手里买了两张绣花,一打听说是你们老韩家的小闺女做的,很是喜欢,就托我过来看看,要真是这样的话,顺便打听一下你家的小闺女有没有定亲,要是没有,白家的小儿子白永秀,今年整好九岁,有意结下这门亲事。”

“不是我王婆子乱喷(吹牛),这县城里只要有小闺女的,哪个不是扒扒着想跟白家结亲,但这白世敏和袁氏都看不上眼。我看,是你们老韩家上辈子烧了高香,竟让这种好事砸到头上了。”

王婆子把整个剥好的鸡蛋往嘴里一扔,嚼嚼咽了,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啪”得往桌子上一放,说道,“可不是光说说,这是见面礼,人家说了,要是这边愿意,抽个空把闺女领过去看看,那边要是也中意,就结下这门亲事。”

农家人用的最多的就是铜钱,银子很少用的,也没有几户人家用的起。

“你看来就来了,还带什么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