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旁的京城闺女得了杨敏这句话,再加上这位陛下的花名在外,更是没人愿意嫁了。

听得方默生被打了一通的消息,赵西楼当真是惊了一惊:“状元郎素来懂事恭孝,是生出了什么事端,引得方寺卿亲自动手?”

殿上之人方认出这人乃是当朝长公主连寒。方默生从未见过这位公主,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只用余光扫到了一张秀丽的面孔。

连城抿了嘴:“我没说要像他一样。”

青年站直了身子立在赵西楼身边,倒像是一棵小白杨树,衬得她的身量都娇小了几分。两人脸对着脸,赵西楼不输气势,冲着他抬了抬下巴,正是打算领着他回去的意思。

宋远一身素衣,有些落魄地坐在赏诗会的角落。幽兰亭旁佳木繁生,玉兰斜刺着生长出来,紫薇花攀枝而出,依靠着幽兰亭的石柱,美得沁人心脾。

摊子边上就是金溪,历年来上元节,溪水里头都是飘满了情人放的花灯,这摊位倒还算得上天时地利人和。摆一个晚上,保准赚得盆满钵满。

二夫人被赵少卿敦促着,不情不愿地来迎接这位年少的太后,又要跪着又要笑脸逢迎,年方二八,名义上该是自己的女儿。

连城自告奋勇,说出了一个赵西楼想也没有想过的答案:“朕可以扮成你的宫女!”

原来门是在里头反锁的,而里头的人听到赵西楼这么一声唤,也不管她天王老子来没来,就直接冲了出来,神色戒备地扒拉着木门:“你怎么来了?”那神态几乎有些像是在看勾引她老公的狐狸精了。

赵西楼身居高位,在苌鸿眼中或许就是用着各种阴险的手段爬上去的,上辈子苌鸿也曾对着赵西楼说过对政客们的不屑,赵西楼还能义愤填膺地一起讽刺一番。

按理说这样的大事是应当有庆功宴的,但正处于国丧期间,一切从简,赵西楼给每个人都各得其所地颁了功勋,赏了银钱,这么一折腾又是半日。

苏鞍山上前去,面容平静,却是摇了摇头。

连城的面色越发难看。

因为心中想事情,脚步不自觉的便快了起来,连城走在她身后,不知不觉便被拉开了距离,那里好像有沟壑似的,摔下去要粉身碎骨。

老皇帝不再看她,只是对着一旁的侍卫用着毫无感情的口气道:“彻查。”

老皇帝被青蛇一咬,还是站得好好的,他目光有些昏沉地望向连城,连城却是一语不发地把染血的剑丢到了一旁,雪地里溅出了好些血星子来。

赵西楼给了自己一个肯定的答案,把心头乱窜的情绪给生生压下。

半日的时间转瞬即逝,告了声中场休息。几位皇子纷纷领着自己的收获来到了皇帝面前,大皇子猎得一头母鹿,未伤得要害,皇帝望了一眼,便道:“大郎未免太过仁善,区区一头鹿也不愿意杀死,日后如何上得沙场?”

连寒不快道:“我给他写了信,他说我生辰的时候他必定回来,那知道他这样不守诺言。我下次可再也不信他的话了。”

皇帝算是说对了,她初来乍到,把后妃的脾气摸个透已经是顶天了,王子皇孙零零碎碎一打,名字都没弄清楚。

魏鹿看着林御那张死人脸,无奈道:“那可不一定。”

庄妃记性倒是好的,眼睛一转便响起来午间嬷嬷汇给自己的东西,笑着道:“又送了些绸缎布匹,比之娘娘所用,倒也没有什么稀奇。好笑的是陛下送了一堆首饰金银,倒有耳环只送了一只,也不知是宫人粗心还是刻意为之。”

赵西楼这会儿倒是见好就收地扮起了小白花,迟疑地问道:“可是皇后那里……”

家庭冷暴力,是破坏社会和谐的一大诱因!

这套衣服还是去年二夫人诞子时冲喜给扯布做的,少女的身子还在抽条,如今这袖子已经是短了一截,也无人关心。

这体面吗?这可真是一点都不体面,赵家大小姐一脸冷意,反倒是别人不好意思说话了。

陈兰诶诶地应下,脸上带着讥诮的笑。几个婢子更是笑作一团,都要跟出去看笑话呢。

赵西楼道:“希望如此,趁着陛下不在宫中便打进来,太子这做法,当真是有辱他君子之风。”

侍卫乙刺道:“他向来是伪君子罢了,到了皇位的问题上,哪里还有真君子活命的处所。”

他这话辛辣,听得赵西楼一脸讶异地看他。侍卫乙似是知道自己失言,只是微微垂头:“太后娘娘便当方才臣什么也没有说过吧。”

赵西楼心道:“我听也听到了,却偏要让我当没听到,侍卫乙这个脾气,倒算得上耿直。”

她微微低头,便同宋狸那双漂亮的眼睛对上了,见宋狸看她的目光瑟缩了一下,心中颇为无奈,终于是笑了出来:“无事,哀家信你。”

宋狸双手伏至膝前,头便垂了下来,磕在了那砖地上:“多谢太后娘娘。”

赵西楼听得这个声响,心下不忍,忙上前扶起了她。宋狸脑子里的想法从假惺惺到人设崩坏转了一圈,终于还是顺从地由着赵西搂将她扶起。

赵西楼笑道:“这么怕我?”

又是回到了这个问题,宋狸搜肠刮肚,才憋出一句话来:“奴婢不敢。”

赵西楼收敛了面上浅笑的神色,略略低下头忽然严肃起来,冲着她问道:“如今在这宫中,你怕是我最可信任的人之一了。现下哀家有一件事情托你去做,你敢吗?”

宋狸虽然天真烂漫,但并不愚钝,很快就明白了赵西楼所托究竟为何。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那位太后,眼睛里闪着与她柔弱身条不太相符的坚毅目光:“奴婢,虽万死,不辞。”

赵西楼点了点头,解下了腰间玉佩:“将此物送至夏行宫,陛下识得此物,只消同他说,京城这边最多只能撑三日,叫他去找西南王。”

宋狸愣愣地接过赵西楼手中的玉佩,花穗与碧玉的颜色不搭,似乎是用旧之后又换过的。赵西楼依旧是低下了声音,只是同那侍卫乙说话,宋狸听不大清楚,只能听见只言片语,什么“叫几人同她一起?实在是放不下心。”

宋狸觉得怪怪的,正欲离开,甫一转身便听见后头穷凶极恶的太后娘娘对她道:“待会儿和几个侍卫,此去艰险,危机四伏,本也不该叫你一个女孩子去的,但是哀家与乙现下都难以离开,而陛下认得的也只有你罢了。”

“一路小心,莫要逞能。到了地方也劝着些陛下,凡事以大局为重,不要乱来。”

竟然有几分殷殷相托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