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前,他告诉她差不多这时会回来,果然不迟。他总是说到做到。

我……我是刚刚买糖葫芦的时候听附近大婶说的嘛,她们还尊称妳为师傅呢,说妳的夫婿当真是神龙见不见尾……察觉她的手伸过来,他忙道:哇!好嘛好嘛,我不问了,妳不要捏我啦。双手捧着脸呼叫。

孙望欢放下杯子,低捣住嘴巴,一口茶水呛得她面红耳赤。

会这样独身跟着男人,难免让他有先入为主的想象。范师傅心里感觉惭愧并且失礼,无论对方有何理由同行,此时,那双眼眸里所透露出来的真诚关心,都是不容置疑的。

我说,不一定那范师傅又骗人,跟韩府当家串通好耍人。不明白公子已经着过一次道,为什么还能相信对方?他就是怀疑!

二十一。问这做啥?二十一还没嫁……果然很奇怪吗?她双颊泛红。

宗政明闻言,抬眸看过去。那青年立刻表情嫌恶地掩住嘴。

然后有一天,她现自己的世界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一侧,窗边的地面有些痕迹,不是很明显,但还是可以看出曾有人在那里重复画着什么图形。

感觉好象有人在看着自己,她转回头,果然和小男孩四目相接。

那捏胎鬼闻言停住,极缓慢地转过身来。

谢谢我的亲友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小姐先生们。是我精神上最大的支柱呢。(西地,别疑惑,我就是在说妳你妳还有你哦,就是你们没错啦!哈哈!)

就算不是那样,也不会有为什么,不公平也罢,这都是上天给的命。看遍各种遭遇,许多凄惨或幸福的人们,他没有任何感想,只是麻木。

白指停在她耳际,她的耳垂细小无福份,正待让她幻化成眙之际,不应该有所意识的魂体却启唇说话了:

谢谢你。

那句道谢,好轻好细。他从未听过死魂开口,意外地手一顿,在她左耳留下一道红色的痕迹。

她的双目轻闭,唇畔含笑,越过他轮回。他没有阻止,也对自己一时的错手毫无感触。刚才的停顿,不具任何意义。

下一个亡魂破雾到来,他再次伸出修长白皙的手……

第二次看到她,是转过几世?又经过多久?

他不记得任何魂魄。因为他们的脸孔和性别皆会改变,会唯独认出来,是由于左耳那个位置的红痣。

她成为了一个小男孩。因为战乱,活活地饿死了。

骨瘦如柴的孩子,脸上仍是挂着微笑。

为什么要笑?饿死并非幸福,而是苦难。他以为自己早已忘记思考,却似乎开始想着这种事,但他一点也不怜悯。

或许死亡是一种解脱,所以才笑了。可是,下一世也是只有痛苦而已。

拿走她的双脚,她已注定残缺一生。

第三次。

他开始会注意魂魄的耳上是否有红痣存在。那样陌生的事实可能称为等待,他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几十年,也许几百年,她却没有来到他的面前。

不远处,他看到她停在另外一个捏胎鬼身边。她还是在笑,笑得那样平静温柔,而且祥和。

她是一个难产而死的少妇,牺牲自己,换取孩子完好的出生。

人,为什么会这么做?因为是注定的命运?

她又是否,能有一世不那么波折的平凡人生?

嘻嘻,嘻嘻。瞧老子把妳捏个又穷又绝的命,让妳想要什么没什么,就算要死也死不得,长长的一生当中只有孤苦与寂寞。

那个相当像人,和自己不同的捏胎鬼,不照簿子办事,乱捏她的命格。

他在一旁看着她的微笑,目不转睛。那捏胎鬼想怎么样都无所谓,受罚也是自找,这些都不关他的事。

那么,为何他开口阻止了?

不可以。

说话的,是他自己。这就是他的声音?

哈哈,你可救不到了!那捏胎鬼用力将她的魂魄拋入轮回。

他不自觉地伸长手臂。

这双掌,这十指,头一回依照自己的想望,而不是因为要使谁拥有无法更改的命运而动作。

摸到了她的手,却也一并被推入轮回。

在漩涡里不停往下坠落,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忘记自己是个鬼。

望着她双目轻闭的脸,他眼也不眨。

选择往后跨出步伐的自己,是不是会有一丝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