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饮下杯中酒,冷冷地扫了萧衍一眼,“我请她,不是为了让她受委屈的。”

车外传来的询问声令秦峰微微回神,他淡淡地答了一句“不是”,思绪继续沉浸,从今早谢宁无意中的一句实话,到她方才离去的背影,脑海中闪过无数个画面,令他心中钝痛,却又生出一股冲动。

谢宁跟在秦峰身后向内院走去,耳旁却是难得的清静,她心中起疑,扭头看向庭中,顿时脚步一滞。

“好。”

胡管家笑笑,答话的语气却很恭敬,“那嬷嬷您先忙着,我们就先下去了。您的行囊一会便能送到,若是住处有什么不周到的,尽管派人来知会我一声。”

“无妨。”将谢宁面上细微的表情收入眼底,秦峰嘴角轻勾,对她心中所想心知肚明,更是因为看出她对追风的喜爱,才会示意无痕买下这匹马。

“子岳,你怎么说走就走啊。”依依不舍地放下手中话本,萧衍似真似假地抱怨一句,也跟着下了车。

这两个字,她许久未曾听过了。她爹和裴叔唤她丫头,谷穗唤她小姐,侯爷舅舅和外祖母唤她宁儿,这些亲近的人,用着亲近的称呼,而她最初的乳名,却已无人提及。

察觉到裴叔的心思,谢宁心中一暖,展颜一笑,出言打消了他的顾虑,“如今我有两位殿下撑腰,你们倒是不用操心我。”

为了救这位表妹,她已将朝中炙手可热的轩王得罪得彻底,可仅仅转过一日,对方就能丝毫不顾及这份恩情,红口白牙地指派手下丫鬟诬陷于她。

谢宁满意地看着项氏发青的脸色,自觉给谷穗出了气,心中总算生出一丝畅快。顾及侯府声誉,眼下她虽然无法搬到外头,却不意味着她要在这受窝囊气。

带兵剿匪不过一月之功,准备女官试却需要长达一年半的时间,这笔买卖,想也知道是秦峰亏了。

“啊”谢宁惊叫一声,眼中是浓浓的不解,“燕地是殿下的封地吗”

“说来惭愧,魏某亦是长在军营,对于武道却是一窍不通。”魏青阳向谢宁投去欣赏的一瞥,“谢姑娘果真女中豪杰。”

“二位小姐是打算参选女官试吗”

“呵呵,”谢宁自嘲地一笑,心中斗志却半分不减。女官试八艺,她虽有。可她就不信了,别人能做到的,她谢宁就做不成。

“琴棋书画,礼乐射御。”

“小姐一直看表小姐不顺眼。昨晚临睡前,她突然将我叫到房中,定下了这条毒计,是要当着王爷您的面,坐实表小姐偷窃御赐之物的罪名,令她因此受罚。”

谢宁将她的变化看在眼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天晓得她为了洗清自己,究竟费了多少口舌。

见二人不欲前往,高依妍眼中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失望,回了卧房。

“妍表妹客气了。”谢宁是个直脾气,高依妍又是一个情绪都写在脸上的人,谢宁自觉和她打起交道来省心不少,就笑着同她搭话道:“表妹房里可真凉快。”

为首的暗卫没有作答,带头跪在地上,心中却是苦不堪言。安王府岂是什么好进的地方,单只一个无痕,已是以一当十的存在了。

萧衍一副活见鬼的表情,快走几步想要跟上。耳旁突然传来女子断断续续的呼救声,令他面上诧异神情,瞬间化作了焦虑。

谢宁淡淡地答道:“是有准备。”

萧衍一脸惊讶,“啊”

秦峰独坐在亭中,一手捧茶,一手置膝,一双黑眸凝视着逐渐靠近的几道人影,不快地皱起了眉头,却并没移开视线。

谷穗“哼”了一声,目光却没从谢宁身上移开,气鼓鼓地道:“我还不是担心那群婆子闯进来。”

室内半晌静默,还是项氏沉不住气地先出了声,“说吧,你究竟是何意”

她事事顺着高依妍,心甘情愿地给她当起衬托红花的绿叶,她独自外出,就为了给高依瑶制造同未来郎君相处的机会。她以赤诚之心相待,换来的却是什么

将她的举止尽收眼底,秦峰眉头微蹙,眸光未有闪躲,直直地望向对面的谢宁。

听出他语气迟疑,谢宁当下眼皮一跳。难不成这如意赌坊,背后真有什么了不起的贵人

马车行至侯府,车夫报上安王同六皇子的名号,那扇朱红府门立时打开。前后两辆马车并没停留,径直驶了进去。

当朝风气开放,多有女子投掷香囊等物,向心仪的男子表明心迹。谢宁目光扫过站在不远处的娉婷少女,勾唇一乐。

秦峰低头向谢宁靠近,两人的呼吸声混在一起,令她一时耳热。谢宁身形僵硬地立在原地,脑袋有些发懵,侧头转了过来。

趁着这帮大汉躺在地上,谢宁立刻回身去拽那少年公子,却见对方已经趁乱将他弟弟拉到身边,她没有愣神,拉住对方手掌,径直道:“抓紧你弟弟,咱们走”

没有因此灰心丧气,当时谢宁脑中灵光一现,顿时想到了至关重要的一点暂且不论何人设下此局,目的肯定是为了获利。只要她等到最后结果,看看究竟赢的是男童,还是那坐庄的伙计,不就能知道是谁暗中捣鬼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