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娶她,她不适合这里……”杨婉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心里已描画出了骆婵的样貌,妩媚妖娆……她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似要抓住什么。

骆婵回过神,脸上荡漾的红云未散,也不作声,乖乖地跟着柳儿回了后宅闺房。进了屋坐到窗下妆台前,一手托腮对着镜子一会痴一会笑。

宝珠一向温顺,一定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骆婵?她知道除了骆婵没有什么事什么人能让宝珠动气。

宝珠上下打量起骆婵,尽管外人看不出,骆婵的变化做母亲的怎会看不出异样。何况身为荣家大丫鬟,宝珠更有异常敏锐的洞察力。

他抬眼望去窗外的月,惨白地一轮被遮了几片浮云。眼睛渐渐酸涩,迷糊地睡去。

骆夫人得报扬州荣家来人,急忙带着丫鬟出门迎接。

下午曲嬷嬷从司库房回来,听小丫鬟说燕嬷嬷在楼上,便耐着性子在楼下听动静。楼上静悄悄的,静得有些让人不安。

骆嫣抵住秋千,斜着身子抓着秋千绳,看着裙裾慢慢覆上脚尖,一双绣鞋上的蝴蝶隐了起来,不由得发呆。

“宝珠太有心了,老奴最好那一口。”燕嬷嬷随艾儿出了门。

燕嬷嬷笑咪咪地看着她,脸上因热酒蕴蕴泛着红光。心想骆婵肯定不是来给她问安的。宝珠一下午都没来看她,做姨娘的没有夫人的招唤是不能上堂见客的,这么晚了更不便前来相见,以免惹人非议。倒是她女儿有心,肯定是有事才来啊

都有青春年少时,都曾怀春梦中人。荣家是骆家如今能攀上的最好姻缘,能嫁进荣家,便足矣骆夫人心想着荣家见过的几位爷都相貌出众,才华横溢,想那三爷也必定是不差的。

老太太听到荣春娘的名字,神情忽地严肃,用手挡开宝琴送到嘴边的草莓,“大媳妇不知管教,竟让大丫头惹出这档子事真是气死我了”

燕嬷嬷赶紧差了宝箱去沏茶,又让小丫鬟去打水给老太太净面。

骆嫣给燕嬷嬷见礼,燕嬷嬷忙起身还礼,“可不敢让姑娘给老奴行这么大的礼”

三年前荣老太太已和她私下订了,将来骆嫣是定要嫁到荣家的。荣珏她见过,才情样貌,她都担心骆嫣般配不上。一直暗暗存着这个心没有表露,只待荣家来提亲。

骆婵失神地站在船头,依依不舍地盯着长堤上荣瑞的身影,柳儿和青儿陪着不敢多问。

老太太又聊了几句回去路上注意,过阵子派人去骆家探望……

荣珏有意无意,一双眼睛总定格在花间徜徉的骆嫣身上。而骆嫣只盯着花心里的小蜜蜂……

车轮的粼粼声里夹杂着马蹄嗒嗒的声音,骆嫣知道,荣珏来了。

锦鸳四下望了望,夜色已深,不管不顾地拽了荣玘就走。“夜深露重,当心着凉。好三爷,乖三爷,咱们快回去吧回去奴婢给你剪纸花玩。”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桃园戏台子上下来的,麻木的感觉涌遍全身,她的心全凉了。

锦鸳没料到一面之缘的骆嫣会记得她的名字。荣府来客不算少,但把她们这些奴婢名字记上心,叫出口的没有几个。不觉有些激动地胀红了脸,“劳烦姑娘记着奴婢的事,三爷已经找到了。”

荣春娘终于惹祸了吧……

朱杏茹“嗷”地叫了一声,伸出去抓骆嫣的手痉挛一般缩了回去。

骆嫣摆了摆手,悄悄附在宝箱耳边道:“若是老太太没了,你该如何?”

柳儿提醒道,一个闺阁女子,去大爷院子怕是不好吧骆婵薄唇翕了翕,斜睨她一眼,柳儿赶紧收声。

骆嫣没有回答,荣家三爷是傻子,放在心里知道就好。上一世她也不曾知道这个秘密。

“可折煞奴婢了,两位小姐到底怎么了?”曲嬷嬷有些慌了。

三人一口气跑回晴居,关门闭户,坐在木榻上喘气。

骆婵忧郁一下,接了拿在手上,却不拭汗。

“你走得急,我去追你,差点迷了路。你怎么跑这边来了,晴芳园不是在那边。”骆婵指了指荣家的东北角,不解地问。

程夫人清瘦的面容上,一双狭长的眼睛眼角略扬,让人总觉她威仪之中,带着几分嘲弄。

她俯身在骆嫣耳边悄声道:“骆嫣姑娘不要为难奴婢了,二夫人特别关照要请姑娘前去。若是真不舒服,我和玖儿妩儿搀扶你,如何?”

“那架子床我睡得挺好,都不想起呢”骆嫣呵呵笑着,率先走进东院荣老太太的翠苑。

“季妈妈这是慌的什么?黑灯瞎火的,撞了我还好,若是撞了燕嬷嬷可怎么好?”宝琴故意吓她。

荣家祖训,府里男丁不可纳妾。丫鬟二十岁须出府。

“大小姐说得是。”妩儿附和道。

她隐隐有些不安,似是而非地觉得荣家对骆嫣有特别的企图,又觉两家门第悬殊,骆嫣如何自处?

骆婵忙说是昨儿妹妹送的,她很喜欢。

骆嫣喝得心满意足,放下碗,笑意盈盈地望着妩儿,道:“刚才我回了曹嬷嬷的亲事,你怎么想?”

荣老太太夫家祖上是大将军,因战功显赫拜过王爷。后因新皇尚文抑武,又因荣家子嗣凋零,王爷之位承袭了三代后渐渐势微。

她转身扑到骆婵怀里,竟嘤嘤地抽泣起来。

骆婵眼里闪过不快,要说带谁嫁去荣家也是自己作主,偏是骆夫人把话说死了,也不好发作。见母亲宝珠和骆夫人出了门,她对着镜子把金簪拔下来,这两支金簪式样早不时兴了,她根本看不上眼……

骆嫣见骆婵蒙上了喜帕,叫青儿到一边,把手上的纸袋给她,悄声道,这药专治血虚,需用两碗水煎成一碗喝,你藏好,以备大小姐不时之需。青儿点点头,小心地装在箱笼里。

一阵噼啪噼啪的鞭炮过后,荣家的华盖红轮车迎了骆婵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