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了一上午,刚刚翻晒了一面,连晒了两天,应该可以了吧。”

“现在就要给你张罗嫁妆了,这些布料这么珍贵,就做一些礼服隆重的场合穿,还得选一些四季家常衣裳的料子。你今年又长高了不少,上次不做新衣也就罢了,我就约摸着定亲以后,得做一批衣裳。正好这回里外四季衣裳各得备个九套,袄襦衫褙子……”

骆婵先是一怔,执拗地立在妆台前,一时没明白宝珠骂从何来。从小到大母亲尽管人前对她严苛,私底下却是宠溺有加。好东西自己不舍得用,给她却是万分舍得,这也娇宠出了她心比天高的个性。

荣家通知了大奶奶娘家人来吊丧,可是杨婉父兄都去河州贸易,只来了她一个堂哥。呆了一天,拿了荣家补济的一千两银子就走了。荣府上下这几年都说杨婉得的传染病,活着时下人奴婢都躲得远远的,死了也是草草葬了,连四岁的儿子荣长治都没让去扶棂。

骆夫人站在晚霞里,脸上绽开明艳的笑容,这是数年来不曾有过的笑。

“丽娘你怎么来了?”程夫人站在楼栏处,垮着一张脸。

骆嫣被她绣帕一拂才回过神来,抬眼看她恼羞成怒的脸蛋。光影里,一双丹fèng眼吊了眼角,一对薄唇微微翕动,目光凌厉看着自己。

艾儿未语先笑,轻盈一礼,“给燕嬷嬷请安”

骆婵推却道不会饮酒。四下望了望,目光投向屋子里在收拾床铺的两个小丫鬟。她翕了翕嘴角,欲言又止。

骆夫人见她神思飘忽不定,心里涌起一阵不安,这丫头该不会……“到底怎么回事?为何偏偏要嫁荣家三爷,他把你怎样了?”骆夫人坐在太师椅中扭了扭身子,生怕骆嫣说出什么大逆不道,有违闺阁的话。

“也多亏了你八面玲珑,思虑周全……不然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永福永禄和瑞儿怕是都要在场面上受到牵连,还有珏儿,秋试进京也会成了人家的谈资。”老太太直了直身子,一手拍着榻檐,忿忿地翕唇。

燕嬷嬷没料到老太太讲得这么直接,说话这么痛快,不似平日糊涂啰嗦样。若是程夫人起了疑,还以为是自己从中调唆的。赶紧堆了笑脸,扶起老太太。“还是进屋里说吧,这午时日头毒,院子不是说话的地儿。”

骆嫣知道母亲是真高兴,想必她等荣家来提亲已经心焦了。

“听母亲的安排嫣儿没有意见。”骆嫣露出一个明朗的笑。

从舷船外不时飘进来碎雨轻雾。妩儿不干了,打了玖儿的手,“小姐不说,你到不自觉。看锦杌都湿了,还要大半日才到家呢,这怎么能舒服。”

骆嫣急了,从手上褪下镯子还给老太太,谁知老太太倔强起来,硬是套在她手上不让拿下来。

花会一翻热闹终如烟花繁华落尽。荣家女眷的车马在日落时分赶回了荣府。

骆婵靠在锦垫上,纤指绕着一缕乌发,神情迷醉。昨夜春风一渡,她的心已萌了芽。荣家大奶奶的位置,她已迫不急待了。

锦鸳噗嗤笑了,她私底下剪了不少纸花,单等着哄荣玘时拿出来,自己好脱身。今天又要派上用场了。

“噢,原来如此”

玖儿拿过她手里的布翻来翻去地看看,“这布要怎么捉蝴蝶?”

妩儿看着小厮在戏院门口,将纸袋子交给了站在门边的婆子。附耳说了几句,那婆子脸上变了色,颠颠地往里去了。

朱杏茹的脸色这一会子功夫,从赤红发黑到面色青白,一肚子的火冲天而起。她再也不顾及是来荣家做客的身份,回身打了季妈妈一个耳光。“放开你的脏手”声音明显透着怒不可急的暴躁。

若是选上了大丫鬟,明天的丹皮花会将装扮成芙蓉仙子,在仙霞山脚游行,那是何等荣光的事倒要让叔婶看看,宝蝶也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走了几进屋舍,没见到一个奴婢。想来都去了桃园戏院子了。骆婵这样想着,不觉又往深处走去。眼前一丛花树掩映的琉璃瓦厢房,和晴居有些相像。骆婵正欲转身折返。门开了,出来一个碧衫小丫鬟。模样端庄,却面无表情。远远望到骆婵喊了一句,“是给大奶奶送药来的吗?”

“好了,你快去找你们三爷吧你一个人找也不是办法,最好去门上找个小厮帮你一起出府找。”

朱杏茹听骆嫣说话,明明是自己这边吃亏,却反被她污了,恨不能过去撕了她的嘴。正欲上前,猛然看见众人身后的程夫人。

旁边的婆子赶紧去扶她,不住声地问青鸾姑娘怎样啦

骆嫣懒洋洋地伸个懒腰,漫不经心的样子惹恼了骆婵。

骆嫣正要去西院瞧个究竟,听见有人叫她。

如此雅静之所,众女子却心怀忐忑。

抬头看见骆婵充满恨意的眼神。她只做不知,老太太允了,她便自顾自地抬腿要回晴芳居。

老太太见骆嫣进来,关切地道:“昨儿夜可睡得香,床够不够软,有没有蚊虫咬着你……”说着让宝箱拉着骆嫣过去她身边坐。

荣家共有三房,分在东西两个院子。

可是宝琴不这么想,她有更深层的打算……

骆嫣从恍惚中清醒,抬手拢了拢头发。一番折腾,早上妩儿精心为她梳的惊鹄髻已散了大半,簪的两朵海棠花也不知掉到了何处。

宝珠惊慌地福身赔礼:“姐姐莫怪,婵儿第一次出远门,我一时心神恍惚……”

骆婵听着心下欢喜。待骆夫人和曹嬷嬷讲完,她取出绯色的羽纱料子,说是想做一件开襟系带的披纱。

不知不觉就到了论嫁的年纪,她从没想过要离开骆嫣,要走出骆家。今日事出突然,她一颗心早惊得七上八下,脑中一片乱麻,哪有什么想法。

“给二小姐见礼啦”一位三十多岁眉眼清淡的妇人过来福了一礼。

“看我得了姐姐绣的香囊,竟高兴得一时忘了形。妩儿,快些上茶来。”骆嫣抹了抹眼睛,有些羞怯,抑制不住重生的欢喜,方觉失了礼数。

他让武夫人放心,抬腿去了北院。杨婉不在了,这处要改成奴婢的住所,正架了竹木修葺。

“香草,你给我出来”

香草正在屋里安排布置,听到荣瑞叫唤,快步出来。“大爷。”香草走到荣瑞身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荣瑞“啪”地一声打了她一个巴掌。香草捂着脸,面上无惊无惧,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

荣瑞气急败坏地道:“你主子去了,可也轮不到你,你想都别想再过几日,我续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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