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婵狐疑,那丫头到有兴致看书。看些诗词歌赋也就罢了,研究起医书来了病了有大夫,犯得着自己翻医书抄方子?

“好香她很美吧?”

“马上就入梅了,抢着太阳好就多晒晒。”柳儿望着后宅院子的青石台,铺着桃红柳绿的锦缎被褥,突然想起什么,“二小姐的婚期怕是已经定了。”

骆夫人掰着指头数着要做的衣裳,骆嫣听得无趣,回头瞧见宝珠姨娘进来,忙福礼叫了一声。

“你自己做了什么好事,难道还要我亲口说出来吗?”宝珠一手掩口一手按胸,怒极而悲。

荣六年纪不大,却也见多了人情冷暖。大奶奶好着的时候待他和顺,他一直记得她的好。

骆嫣能嫁进荣府,她得尝夙愿了。骆秭年的前程也有保障了…想着十天前进京探望儿子的骆世子,也应该高兴的吧这几日七上八下不得安稳的心“扑通”一声落了地,溅起幸福的涟漪荡在心间,脸颊,她激动得脸泛红晕,青春渐失的面孔凭添些许艳丽的姿容……

曲嬷嬷赶紧过去给荣丽娘问好。

“你只看到荣家面上风光旖旎,内里的曲折又怎能知晓。特别是荣家大爷,你知道大奶奶是怎么得病的吗?”

燕嬷嬷也挂上笑容,“免礼,免礼可是骆夫人要叙话?”心想若是骆夫人和骆嫣谈妥了,今天把亲事敲定,明天一早就可回程了。

燕嬷嬷看她神色为难,知她有事要说,眼里笑意更深了,喊两个小丫鬟去灶上烧些水抬来,一会沐浴,走了半晌身上疲乏。

骆嫣想荣家三爷既是个傻子,当然不会有美丑的标准。即使自己的胭脂记长大,他也不会厌恶。何况那三爷面貌至纯,笑容至真,断不会欺负自己。若是真要嫁人,嫁他不失为一个好归宿。各过各的,他傻任他傻,我疯任我疯躲在那桃园一侧,快乐地了此一生,乐哉,悠哉

“媳妇也没有大的能耐,唯求能顾个荣家上下周全。春娘的事就算过去了,不提了珏儿秋试应该不会受影响,时隔半年,到时这事就淡了。老太太且放宽心。”

程夫人脸上也挂了笑,跟着进了屋。心下却不以为意,刚刚想到荣珏的亲事,老太太倒先提了,可是那骆家姐妹根本不在她的考虑。

燕嬷嬷和骆夫人重新坐回太师椅上,燕嬷嬷望望骆夫人,骆夫人点头示意她说。

骆夫人这才放心,让她好好歇着,笑盈盈地出了门。

玖儿吐了吐舌头,关了舷窗。

燕嬷嬷伸手来拉,“骆姑娘就收下吧,老太太这会子是真高兴。”

来回六十里路程,骆嫣感到骨头架子都快散了。伸个长长的懒腰,边捶着胳膊边往晴居里去,哪有心思管什么仪态形象。

骆嫣望着骆婵,几次想说荣家大爷不是个好相处的,看着她面上神色,欲言又止。按说现世的自己和荣瑞并无交集,拿什么理由去说服骆婵?何况她已孤注一掷,奋不顾身了……

“当真,当真奴婢怎么敢骗三爷呢快点回去吧,奴婢都要困死了。”锦鸳又打了个哈欠,连拖带拽地和荣玘身影渐小,慢慢消失在黑暗之中。

“我看未必是这个原因我觉得二夫人对宝蝶另有打算。至于宝琴,你们知道的,她本就不想出府啊”

锦鸳看了一眼骆嫣,见她也听得有趣,便向玖儿解释这白纱要裹着边,缝到围成个圆圈的细竹蔑上,再把竹圈绑到一根竿上固定就可以了。迎着蝴蝶兜住。锦鸳边说边比划着。

小厮折身回来,边走边用袖子抹着额上的汗。

季妈妈捂着老脸怔住了;银簪捂住嘴巴怔住了;在这侧树荫里观戏的丫鬟婆子怔住了;就连观戏阁上的几位夫人也怔住了。荣家几房虽各自为政,内里纠葛也不少,但真放在明面上的冲突还从未有过。

宝箱过来给骆嫣发了一条红绸,说是看好哪个丫鬟就把红绸系到她臂上。

骆婵怔了一下,望着小丫鬟手里端着的铜盆。

锦鸳谢过骆嫣指点,小跑着往府门方向。跑了几步又回头看看骆嫣,胖胖的脸蛋绽开如向阳花。

程夫人她是认识的,去年京城元宵灯会,程夫人和荣二老爷带着荣珏去她家拜访过。也就是那次她对荣珏一见钟情,相思难忘。一直恳求她爹,非荣珏不嫁。她爹被拗得没办法,就委婉地和荣二老爷提了下。

骆嫣又飞起一脚,踹在刚才挥掌的婆子腰上,那婆子身子肥胖,一个不稳,趴在地上。

“你说,荣家是不是摆明了欺负我是个庶女,我住得好好的,非要让我搬去翠苑老太太那边的西厢房。”

远远就见骆婵正向她走来。

都知道程夫人是四爷荣珏的母亲,荣家掌事,各个都揣着小心。

宝蝶在门口叫她,程夫人特意嘱咐她,要把各家的小姐都请到,少了骆嫣怎么成。

骆嫣心里一阵感动,除了母亲,少有人这么关心自己。可她知道不能心软,若是这一世再处处表现着自己的优秀,怕又要重蹈覆辙,嫁给宁珏。

东院住着老太太和二房老爷荣永禄及夫人程氏,西院住着大房老爷荣永福和夫人武氏,三房老爷荣永禧和江氏。

骆婵脸上一片赤红,荣老太太夸赞她母亲,明白告诉众人她是庶出。姨娘生的,天生低人一等。此时她也终于明白了,宝琴为何对骆嫣那么亲热。

玖儿说要去找找,骆嫣止了她去。

“不碍事”骆夫人看着宝珠的细眉柳腰,心里暗道,骆婵若是有她娘这样的性子倒也不担心,只怕她心高气傲,到了荣家……哎她叹了一声,道:“妹妹尽管放宽心,要不了两日,荣家会送她们走水路回来。”

曹嬷嬷接了羽纱,双眼放光,用手不住地摩挲着。

骆嫣抹了抹嘴,坐到太师椅上,“那我就放心了,嫁人也没什么好,曹嬷嬷开绣坊,你嫁过去除了替她家传宗接代,就是要帮着做活忙生计,大好青春就没了。”

“曹嬷嬷”骆嫣认出妇人正是她的乳娘。当年因家里着了水灾放下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出来讨生活,正好赶上骆夫人高龄产女寻乳母。

“姐姐且坐着,我去去就来。”

骆夫人叹了一声,“去吧去吧嫁衣一会差人送去霁园,荣家八成下月来娶,你有个心里准备就好。”骆夫人神情委顿,面上无怒无喜,怨只怨骆家家道中落,巴结荣家却亏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