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就八点见。”

面对赵鹏军的回答,韩亮无可奈何也无可厚非,既然事情已发生,也只好随机应变将计就计了。韩亮的面色开始严肃起来,他想了一下说:“我们现在正在侦破一个规模很大的赌球集团,你们要抓的这个人,是我们秘密跟踪调查的赌球集团的一个重要成员,为破获整个赌球集团的需要,在前期侦察时,还不能抓这个人,详细情况等以后再说。你现在马上要做的是,立刻通知去现场的办案人员停止行动,同时毫不遮掩地告知美盛旅行社的人,就说市长换届前,换届选举委员会为回复人大的质询,还史市长清白,要公安局找岑草儿做一个‘她不认识史市长和举报错了’的笔录。以此消除赌球集团的疑虑。这个岑草儿在赌球集团里虽然不是什么大头头,却掌握着赌球集团的大量资料,是我们侦破此案的突破口。你们刚才的行动,如果被赌球集团误认为是公安局的打赌行动,他们会立即将岑草儿转移或灭口,后果是很严重的。这件事不要由分局出面,由鱼盘街派出所处理就行了。找到岑草儿后,做完了笔录就让她走人,最好是当着旅行社经理的面做笔录,不要让她自己单独到派出所,更不能把她抓到派出所。一句话,就是要打消赌球集团的戒心,然后出其不意地把狐狸的尾巴抓住,把狐狸窝彻底端掉!明白吗?”

程书记一句接一句地追问着韩亮。

在汇港西江医院的2号病房,裹着绷带的郑氏兄弟俩白天长吁短叹,夜里噩梦不断,每日里心神不安,度日如年。就在撞车受伤的第二天,柳广就叫一个马仔了解他们兄弟俩的受伤情况,并捎去他的警告。马仔不敢怠慢,立刻找到打手“黄鸭子”,“黄鸭子”又找到“黑子”,要他出面与郑氏兄弟联系。

打手吼道:“你别啰嗦,不交出20万我们就要你一条腿了!”蔡阿大没有料到自己会落到如此下场,吓得面如土色,颤颤巍巍地说:“大哥饶命,你们……看我屋里有啥值钱的东西就……拿吧!”

老大说:“即然不讲话那就是还识相。”

“噢……这些天我一直想河滩口这件事,以前我的态度大家都知道,就不说了,但是现在我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原因是最近出现的球迷闹事、酒厂工人请愿等一些严重的社会问题。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怎么能眼看着足球把酒厂拖垮,眼看着足球和酒厂的问题影响到社会安定而坐视不管呢?因此,当企日公司挺身而出,愿意接管足球,帮助酒厂恢复元气时,我们也就理所当然地不能拒绝了。如果拒绝就等于在政治上、经济上犯了双重错误。我认为既然企日公司主动接办大鸟足球队,愿意把‘包袱’承担过来,我们把工程交给企日公司,这样做无论在政治上还是经济上都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

痛下决心不搞足球的胡天,急不可耐地寻找接收大鸟足球队的下家,但是在比赛进行中找到一个下家谈何容易!这时胡天想到商信,便邀商信到车友俱乐部吃个饭。他除了让老同学帮他找个买家外,也想顺便问问进口油的事进展怎么样?因为他俩也算是这担油生意的合伙人之一,办成之后是可以分到红利的。

史方明是技术干部出身,习惯于工作,不习惯于设防。他是一个工作狂,每天工作都在十几个小时以上。他任职期间的城市经济和硬件建设发展很快,市民对史方明的反响也不错。但现实却让他心灰意冷起来。他发现他憧憬的未来正在与他渐行渐远,而且预感到市长就是他仕途的终点站。按他的性格,干副市长的时候就不想再干了,但是他偏偏找了一个前省委副书记的女儿做老婆,商丽好像生来就有一种与人斗其乐无穷的特性,老是撺掇着他去当市长。为了老公当市长,她在上面没少活动。当上市长后又撺掇他当书记,因为只有当上书记,才有资格去拼省常委。她让老公从政的目的,除了要保住夫贵妻荣外,还有对老公欣赏、炫耀的一面,因为史方明的廉政是公认的,干实事雷厉风行,效绩卓然也是有目共睹的。

公安局长陈明理简要汇报了当晚球迷闹事的情况,重点说了一下造成的损失,以及部分球迷要去北京上访的事。大家议论一阵之后,程书记作了总结性讲话:“我们今晚开个短会,情况大家都知道了,大鸟市办足球本来是件深得市民赞赏的好事,但遗憾的是好事没有办好。今晚发生在体育场的纵火砸车事件,已经严重触犯了治安条例,必须果断处置。公安干警在维护社会治安时,不能因为裁判不公而感情用事,放任球迷的过激行为,要警惕混在球迷中间的少数坏人乘机作乱。这件事在政治上影响很坏,明天媒体一报,全国都知道了。当前稳定是压倒一切的大局,没有稳定我们就什么事也甭想干了。所以我们不能低估这次件事件的负面影响,一定要重视起来。我只谈两点具体意见:第一公安局要配合有关部门,堵住球迷上访,绝不能给首都添乱。不听劝阻执意要去的,就地扣留,由所在单位领导去领,无业者由家属去领。一句话,齐抓共管,就地解决;第二要切实加强球场内外的保安措施,要确保参赛人员的安全,矿泉水不能带进场内,不能让球迷从看台上跳进场内。大骄车被砸,就是你们公安局麻痹大意,执法不严,工作不到位造成的。今后凡是群众聚会的场所,一定要精心布署,准备充分,不可有一丝的大意,如果出现人身伤害事故,咱们在座的谁都不好交待!”

“扁担头”在禁区外接到球后,转身就向飞象队的球门方向冲去,但是刚冲到禁区边上就被两名飞象队的防守队员迎面堵个正着。按常规,“扁担头”应该急停变向或将球传给同伴,但“扁担头”却一反常态,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径直撞了上去,一下子便把两名防守队员撞翻在地,“扁担头”也抱着脑袋就势一滚躺在了地上假装受伤。显然,这是一次明显的撞人犯规,但裁判员却没有判“扁担头”撞人,而是出人意外地判防守队员犯规,并让大鸟队去罚点球。飞象队员不干了,跑过来跟裁判理论,说,就算我们犯规也是在禁区外,怎么能罚点球呢?裁判强硬地说:“是不是禁区内犯规是裁判说了算还是你们说了算?你们要是再狡辩我可要加罚警告了!”飞象队的领队教练见裁判员态度强硬,如果争下去,不但被冤罚的点球不免,而且还要多吃一张黄牌的亏,赶紧叫队员不要纠缠,给裁判一个面子算了。就这样,飞象队员忿忿不平地看着大鸟队把裁判送给他们的点球罚进了自己的球门。

一周后,程百川就主持召开了研究处分赌博官员的常委会。大鸟市专门开这样的会还是第一次,因此在市委市府机关内引起了普遍关注。会后不久,会议情况就传出去了。一开始那些到境外赌博的人还没太当回事,以为法不责众,还会像上届班子那样,雷声大雨点小,吓乎一阵就过去了。但是没过几天,这帮人发现这次是要玩真的了,都吓得毛了起来,于是有的托人说情,有的上门谢罪,但求别给处分。

纪三同和劳尔要去的鬼礁岛是一个突兀在伶仃洋最南端的小孤岛,一百多年前,最大的伶仃岛被英国霸占,小小的鬼礁岛则被葡萄牙人做了海运存储货物之地,但是没用多久就放弃不用了。原因是这里的水文情况怪异,暗礁遍布,风急浪猛,稍有不慎就会触礁翻船。后来,有一位葡萄牙商人,偶然发现了一条安全水道,于是他把这个小岛慢慢变成了私家岛。八十年代末,葡萄牙商人的孙子重上小岛,但这时的荒岛上已然是一片废墟,加上澳门即将回归中国,港澳的房地产业跌入低谷,葡萄牙商人的孙子觉得小岛已没有保留的价值,便决定出售。可在当时的情况下又很难找到买主,碰巧澳门安同博彩公司得知了这个消息,他们认为这个小小的孤岛干别的不行,干赌博却有着独特的优势,于是便捷足先登,仅用了一点象征性的钱就买下了小岛。这样,鬼礁岛在澳门回归前就变成了安同公司的赌场,取名海龙山庄。为了避人耳目,安同公司在赌场外修建了石围墙,墙外还栽种了竹子,远看见竹不见墙,近看见墙不见房,走近门前也搞不清海龙山庄是一处私宅还是一个会馆?海龙山庄在内饰上,则极尽豪华,后院还建有一个直升机停机坪。

正文

“噢……外甥出什么事啦?”

商信看到甫贵徉装不知的样子恨不得扑过去撕了他。商信极力保持住镇静说:“我外甥在国外被绑架了,我想请甫大哥帮忙,把我外甥救出来。”

甫贵气愤地骂道:“真他妈胆大包天,欺负到咱们哥们头上了!”

商信看甫贵一眼没说话,而是把那封匿名信递给了他。甫贵装模做样地看了一下说:“他们是想用什么草儿交换……草……草儿是谁?”

商信说:“就是诬告我姐夫的那个破货,甫大哥的关系多,阅历广,我想请你帮我想想办法。”

甫贵问:“你的意思是?……”

商信说:“我想私了。”

甫贵又问:“史市长的意见呢?”

商信摆了一下手说:“别提他了,他宁可不要儿子也不会低头的。要不是我姐要死要活的跟他闹,他才不管不顾呢!”

甫贵瞥了一眼商信,又看了一下信说:“这个草儿在公安局的手里,那边的关系怎么疏通啊?”

商信说:“我刚刚问过公安局一个分管这方面工作的同学,他说,草儿不是罪犯,是受害者,只要康复就可以出院。唯一的问题是草儿好象得了恐惧症,不知道为什么一见到警察就怕得发抖?问她什么都不吭声。我的那个同学说,只要草儿的情绪趋于稳定了就可以出院,但为了草儿的安全,要求医院必须把草儿交给她的亲属和单位领导。”

甫贵暗自高兴,心想:“这还不容易,草儿没有亲属,让姜善彬去领人不就行了。”但他还是藏而不露地说:“商信老弟不要着急,我分析在境外绑架的这伙人,如果是绑架了大鸟市的人,十有八九是澳门黑社会干的。我认识几个澳门黑道上的人,肯定打听得到,让你姐和市长放心,我一定帮这个忙!”

商信停了一下说:“甫大哥你也看到了,我完全是利用个人关系来摆平这件事的。他们要的是岑草儿,我要的是我外甥。事情办完之后,咱们就各行其道,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如果他们想和我成为朋友,日后我商信决不做对不起朋友的事。不瞒你说,我外甥真要有个闪失,我姐姐非疯掉不可。再说我姐夫年底就面临换届选举,他也不想再惹出什么麻烦。但要是我外甥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就只好鱼死网破了!我想,两败俱伤是我们都不想见到的结果,您说呢?所以还请甫大哥利用您的关系,通融关节,化解危机,同时也望甫大哥帮我保密,否则对我姐夫很不利。你不知道,想扳倒我姐夫当市长的人大有人在,正因为如此,我姐夫在年底换届前,心思根本不在什么打赌上。所以,让他们不要再和我姐夫过不去了。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一旦闹翻了谁都没好!”

甫贵双手抱拳说:“既然商信老弟这样看重我,老哥一定披肝沥胆,在所不辞!我这就找人去说,等我回话!”

纪三同期待的就是公安局或史方明的代表主动来谈,只要来谈,他就赢得了先手,因为纪三同需要时间,无论是最后的赌球还是河滩口项目,都还需要十天左右的时间。所以不管是假戏真做还是真戏假做,都得先把招接过来再往下练。纪三同对甫贵说:“你看到没有,我如果不先下手为强,他们能找你过话吗?这一方面说明他们为了史公子的安全不得已而为之,另一方面也说明他们确实是怕了,讲好听一点是转守为攻。但是不管他们耍什么花招,只要史公子捏在我们手里,他们就不敢把我们怎么样!我们就有拖延下去的筹码。”纪三同喝了一口茶,干咳了一声接着说:“你现在的工作还是抓紧筹划赌球的事,过几天就去告诉商信,说交换人质的事已经搞定了,但绑匪的条件是要先交草儿,后还史晓阳。”

甫贵不放心地问:“如果草儿已经背叛了我们,还要她何用?”

纪三同奸笑了一声,说:“只有答应他们才能拖住时间,完成我们的计划。如果草儿已经背叛了我们,我们要回来更好,等于我们又多了一个人质。到时候就看他们的表现了,如果他们没妨碍我们办事,咱们也说话算数,完了事就放人,为了留住大鸟这块风水宝地,我们也做一回君子嘛!”

“那大体时间是?……”甫贵问。

纪三同吸了一口烟,说:“在我们赌完最后一场球再放人!”接着他又磕了一下烟灰,说:“放人的时间得掌握好火候,也不能把他们逼得太急了,真要逼急了,史晓阳也就不起作用了,对吧?”

在同一时间里,韩亮正在向程百川、史方明汇报他们的行动方案。

“……根据我们侦察,这起连环大案是一个境内外相互勾结的犯罪集团所为,主要对手也基本摸清了。为了最大限度地保护人质安全和取得完胜,目前我们还要继续造成不敢动手的假象,使他们陷于错觉之中。在我们汇报的所有问题中,主要问题是草儿交出后的保护问题。鉴于解救史晓阳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同意草儿去冒险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草儿敢于冒险的勇气,主要来自她的复仇心理,因此还要帮助她调整好心态,谨慎从事。如果领导同意这一方案,我们再汇报行动方案的细节。”

程书记沉思片刻后说:“上级指示我们,要尽快破案,无论如何不能拖到年底。因此要想尽一切办法破获此案。刚才讲的方案中,有一个方案是顺水推舟地将草儿还给赌球集团,这个方案既有不得已而为之的一面,也有可能尽快搞到网络光盘将赌球集团一网打尽的积极一面,是一步既透明又隐蔽的险棋,为彻底捣毁赌球集团,尽快结案,使更多的人免受其害,可以作为行动方案之一。对于这个方案,我最担心的同样是草儿的安全,万一……”

“我认为不会。”韩亮肯定地说。

“你这么肯定?”

“我有两点理由:第一,赌球集团得到的信息是草儿害怕公安局里还有第二个余本生而守口如瓶,没有透露过赌球集团的任何情况。我们在最近一段时间里也没有采取任何打赌行动,从而印证了草儿的表现和传闻是一致的;第二,赌球集团也有理由相信草儿会守口如瓶,因为枪杀草儿的人是另外一股势力。反过来讲,赌球集团要对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的雇员下手也要有所顾忌,否则就会在他们内部掀起轩然大波。因此,我认为草儿至少在短期内不会有危险。”

“你认为草儿能起到我们所期望的作用吗?”

“去才有机会,不去机会也没有,不得虎穴焉得虎子!”

“你认为能有几成把握?”

“草儿熟知赌网密码和操作方法,熟悉赌球集团内部的关系,加上我们的在网络攻击上的支持,我相信她有很大的机会能窃取到赌网资料和有价值的情报。”

史市长沉重地说:“理智地讲,我不赞成用草儿深入虎穴换晓阳的办法。用平民的女儿换市长的儿子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我是晓阳的父亲,但我也是一方的父母官啊!这会使我陷于不仁不义之中,内心不安哪!”

程书记严肃地说:“的确,在生命的天枰上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尊重生命保卫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危,也是我们公安工作的最高职责。但是为了更多人的利益,我们有时在特殊情况下,也不得不采取这样的冒险办法,但不能作为主要方案使用,我们在采用这一方案的同时,还要同步采用其它方案。”程书记转过脸对韩亮说:“你们再同草儿深谈一次,考核一次她的应对能力,看她是不是真的坚决和无畏,具备完成任务的条件,这是我们采用这一方案的基础。决定采用这一方案后,你们在保护草儿的人身安全方面,要制定出可行有效的措施,尽最大的可能保证她的安全。鉴于时间紧迫,我们就不要争了。韩亮,你们抓紧汇报一下你们计划行动的细节,越具体越好,之后我们再仔细研究,待与草儿谈话后做最后的决定。”

第二十一章

躲过一劫的文静和姜善彬,被秘密安排到公安疗养院。几天后,文静在这里竟意想不到地见到了并没有死的草儿。两人相见悲喜交加,恍如隔世,抱在一起哭了好一阵才开始倾诉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