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卫青吗?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为了不让妍儿和去病在一起?我慌张地问去病道:“去病,姨母现在问你一句话,你……心里有没有过妍儿?”问出这句话,我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到了嗓子眼,生怕听到一句我不想听到的答案来。

“昭阳殿?王夫人的人。”刘彻的脸色很是难看,他沉着脸,继续问道,“那个福昌呢?”“福昌以交由张大人连夜审问。”“朕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诺。”

小狼是据儿养的一只狗,是当年刘彻从上林苑挑选的一只小猎犬。说是猎犬,到底还是考虑到据儿还小的缘故,于是便千挑万选了看起来最无害的一只供据儿玩耍。这也是刘彻觉得据儿的性格太过温良而做出的举动,若说妍儿的性子像极了刘彻;那据儿倒有几分像我了。

提到芍儿,陈掌无奈而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对我们道,她已经是卧病在床了。听他这么说着,我不由地心生几分难过来:好不容易儿子有出息了,好日子还没过几天怎就先躺下了?都说古代人的寿命很短,七十岁就是古来稀了,能长久地活着是多么的不易?而只有活下去,才会有活得好的可能。

妍儿忽然凑过来,神神秘秘地问我道:“娘,听说……舅舅他们回来了?”“嗯,对的。刚回来。”我点点头,对她道。她低着头,玩弄着手腕上的一串珠子,微垂着头,小声地问道:“那……去病哥哥是不是也回来了?”“这话问的!你舅舅都回来了,去病能不回来吗?”

我犹豫着:“你……不怕有人会说闲话吗?”她却坚定地冷笑一声,道:“说就说吧,不就是一个寡妇带着别人的三个孩子吗?那又如何?我只是不愿看到……罢了,不多说了。我只是觉得卫青好歹也在我府上住过那些年,主仆一场;如今他替我弟弟上战场杀敌,他的妻子已故,孩子无人照顾。我作为彻儿的姐姐,为朝廷略尽些绵薄之力也是应该的。”

我踉跄了一下,伏在了桌边。我笑着,“我不信任?那陛下呢?陛下有对臣妾坦诚过吗?”

这片镜湖永远都像一个世外桃源一般,宛若天上人间,不被凡尘所打扰。因为张骞说是想和故人一同来这里,我去跟中常侍大人说了此事,刘彻并未表示反对。我依旧打扮成男装,跟我们一道来的还有张汤。一曲《江山美人》罢,刘彻情不自禁地拍着手,称赞道:“没想到你走了这么多年,这琴技却丝毫没有比先前逊色。”

我惊喜地招呼着他,不禁感叹道:“去病,快来,叫姨母好好看看。有日子没见了,一不留神竟窜得这么高了。”我瞧瞧他的身后,疑惑地问他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吗?你娘呢?没有跟着你一起来?”去病摇了摇头,满不在乎地说道:“没有,只有我一个人来的。”我不禁嗔怪道:“这么小的孩子竟也放心让你一个人进宫来?你舅舅又去了朔方打仗,万一有个闪失可怎么办?”

绿筠在一旁苦苦哀求道:“张大人,你快救救娘娘。”张汤见状,知道这样下去就真的要丢掉我的性命了。刘陵对雷备惊呼道:“不要啊!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是雪柔!和你、我、苏非、陈由一起观星的陈雪柔啊!”“什么?”我听到他一声惊愕,他站在我的身后,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雪柔?”他喃喃地念着我的名字。“雷备,你一定想不到你我还会再相见吧?或许你早已不记得还有我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我的声音已经听不出一丝悲伤、惊慌,平静得如同一池湖水。

我推了推她,对她道:“你去叫人来吧,出了长巷拐个弯便有侍卫把守了,你去叫一个人过来。”“这……”绿筠面露难色。忽然,我听到了一阵匆匆的脚步声。这脚步声轻得很,只是这长巷又幽深又寂静,所以隐约能听见。我抬头一看,借着宫灯微弱的灯光,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刚想靠近她,我却又停住了脚步。我不忍,真的不想看见她受尽酷刑般的模样。她听见有人叫她,缓缓地抬起头来,我透过她搭在额前凌乱的长发,依稀还能看出那张美丽的脸庞。“谁?你是谁?”她的声音小得如一只稍纵即逝的蝴蝶,那么的轻。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道:“你不懂。我自幼出身卑微,当年若不是刘翁主救了我,我恐怕早就已经魂归西天了。刘陵待我亲如姐妹,她以前不是这般,她是因为……”我忽又想起那日我唯一一次见她哭的场景:她颤抖着抱膝坐在地上,是那么的绝望和凄厉;她咬牙切齿地对我说她恨刘彻。刘彻,那个她恨之入骨的薄情人,如今我竟成了他的女人!

“陛下。”我凝视着他的双眼,是那么的坚定。曾经的那些疑虑又涌上心,我低下了头,小声地问道:“臣妾出身卑微,只是一个歌女;卫家也是世代为奴……”“那又如何?卫家世代为奴,不也还是出了卫青这样的将才!朕就是反感那些朝中把出身看得比什么都重的权贵,朕不要你因家世的尊贵而荣耀;朕要你的家族因你身份的荣耀而尊贵。”

“深宫里,每一个人都是坏人;今天在我这里讲的话,明天就很有可能传到王夫人耳中去。我知道你们今天来是什么意思,只是王夫人无论怎么说,她现在深得圣心,与我平起平坐,我也奈何不了她。与其想着怎么与她争宠,或是将她拖下水,还不如想想怎么与她相处。在宫里,你要么学着独善其身;要么就去卷入宫廷争斗,与她同争盛宠。这就要看你如何选择了。”

“盈……盈袖啊,是盈袖!真的是盈袖!”她哆哆嗦嗦、颤抖着望着我。我心头一酸,就滚下泪来。“是,我是盈袖。”她忽然变得老泪纵横,长长地抽泣着,对我道:“我对不住你啊……你不要怪我。”这句话着实是让我糊涂了,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住”呢?卫青说,娘最近连人都认不全了,想必她是把我和其他人混淆了吧。

他想了片刻后,重重地点了点头。听着他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我有些失落,却也多了几分踏实,仿佛,他就在我身边。

“不,你错了,他爱你。我从来没有见他对一个女子这么好过。那日在清暑殿,我见过他看你的神情,看刘妍的神情。那是我从来都不曾得到过的眷恋,是为人夫,为人父的喜悦。你从来不曾知道废太子刘荣哥哥走的时候,他眼中的不舍;你也从来不曾知道他为了能当好一个太子而念了多少古书、吃过多少苦;

张汤无奈地点了点头。我的心一沉,我终于明白了卫青刚刚对我说的那句没那么简单是什么意思。很显然,的确是有人想要陷害阿娇;只是这个人下手太狠,而且能在宫里陷害皇后的人,就只有两个人。一个在长信宫,一个……在未央宫。想到后者,我的心里不禁一阵绞痛。

他跪在地上,边磕头,边对我道:“奴才不敢胡说啊!是甘泉宫,奴才听说,方才中常侍大人带人搜查到了甘泉宫,在皇后娘娘寝宫的床底下,翻出了一个上面扎满了针的布偶。中常侍大人张汤张大人已经带人到了,说要……说要带了皇后娘娘走。”

不知过了多久,我慢慢地清醒了过来。看着熟悉的纱帐帷幕,我知道我自己没死。头已经没有刚才那般剧痛了,只是很沉很重,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惊喜,在床边轻轻地唤我的名字:“子夫,子夫,你醒了吗?你看看朕啊,是朕啊。”我微微侧过头,看见他的脸。

阖宫上下都穿着黑白的孝服,一时间压抑至极。长信宫中,我拜见了王太后,道:“太后长乐无极。”她见了我,笑着说道:“子夫啊,快过来坐坐。”我疑惑地问道:“不知母后叫臣妾来有何事?”她拉过我的手,丝毫没有悲伤的样子,反而是一脸的轻松。我想,现在在这宫里,再没有人能压制得住她了,她才是这后宫之中的第一人。忍了这么多年,终于熬出头了。

我循声望去,茜儿抱着妍儿走了出来。茜儿举着妍儿的小手,对我摆着,边逗着她说:“公主,您快对夫人说,‘是什么惹得您不高兴啊?母妃您快别生气了。’”我舒心地走了过去,将妍儿接过来,这时去病也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冲着妍儿嚷道:“小妹妹小妹妹!我要抱抱小妹妹!”

他看了看我,握住了我的手,牵着我贴近城墙,指着远方的地平线对我说:“子夫,你看,这繁华的长安。我们脚下这片繁华的土地都是朕的,这如此多娇的江山都是朕的。总有一天,朕一定会长驱直入,击溃匈奴的老家。不再让我大汉的女子,去和亲换来和平!朕要你和朕一起,同在这城楼上看这天下在我刘彻的治理下兵强马壮、富饶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