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希望又带着一丝失落和忐忑,是啊,宫里的宫人哪个不希望能被放出宫去去和家人团聚?宫女们抑或渴望趁着还没年老,还可以嫁个人,过平凡的日子。唉,可见我还不如一个宫女,宫女至少还有被放出去的可能。“家人子?”萱儿怯怯地唤道。我侧过脸,不知她叫我做什么。“家人子,陛下已经有足足一年没有来清暑殿了,您要不要为自己好好打算打算?”打算?我苦笑着,要怎么打算?相比争宠而言,我更在乎保命。

正在我沉醉在琴声中的时候,那琴音却戛然而止,一阵失落感油然而生。好不容易觉得在这无依无靠、陌生的深宫中还能遇见个相识之人,结果连听个琴声都是这么的奢侈。怎就忽然停了?我正惆怅地想着,忽然门外一前一后两个身影映入眼帘。前面的是春长,后面的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西汉人尚黑,??穑?艽┖谂鄣模?Ω弥辽儆懈鲆还侔胫啊3?肆醭梗?够嵊兴?崂次艺饫铮磕训浪怠??倬鹾蟊骋徽罄浜梗?训浪凳歉嗜??蛘叱ば殴?潜吲衫吹牟??艺飧觥把?酢钡哪澄淮笕耍军

刘彻没有做声,我偷偷地留意到他似乎是被我说动了。我正要想着要不要继续说,忽然,外面急急慌慌地跑来一个宫人,气喘吁吁地叫道:“陛下,大事不好了,皇后她……她真的在甘泉宫悬梁自尽……”“什么?”我和刘彻一同惊得叫出声来。“不……不过,已经被救了下来,御医说没什么大碍。”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这个宫人到底是哪个宫当差的?说话能别说一半留一半吗?

送走了中常侍,绿筠等人高兴得欢呼雀跃,似乎今晚要被昭幸的人不是我,而是她们。绿筠笑着对我贺喜道:“家人子真是好福气,今日刚被宣进宫,今晚皇上就要来家人子寝宫。其他宫的娘娘们知道了,不知道会有多嫉妒!”“是啊是啊!”萱儿也在一旁随声附和着道,“奴婢听说皇上昨日去平阳公主府里挑选入眼的女子,谁也没有看上,一下子就看中了我们家人子。又吩咐给家人子住那么好的宫,奴婢们能服侍家人子,也是奴婢等人的福气。奴婢可真是三生有幸。”

这样一想,我的心里又开始惊喜起来,既然已经身在皇宫里了,那就既来之则安之。只要顺顺当当地活过这些年,等到时机成熟了,我就回到我的现代继续做我的北漂去。经历了这么多,说实话我北漂的梦想已经渐渐熄灭了。如果真的能让我回到现代,那我宁可找份正正经经的工作,然后找个经济适用男,把我给嫁了,上孝父母,下教子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只是,要在这深宫里平平安安地活过几十年哪那么容易啊。从今天这件事情看来,只怕以后麻烦只会越来越多。阿娇姐姐如果知道了我是雪柔之后,她会放我一马吗?不行不行,就算她会,她的那个野心勃勃的母亲馆陶公主也不会。还是顺其自然吧。

果然,她对我欠了欠身子,貌似恭敬地说:“对不住家人子了,我们皇后娘娘吩咐了。披香宫太大,您一个人住在里面怪冷清的。而且离皇上太近,离甘泉宫太近,容易碍着她的眼。所以,就令给您安排了一个好去处。还请春长给家人子带路。”我心里一“咯噔”,原来她是皇后宫里的人,阿娇姐姐身边的!难怪这么嚣张。这岂止是挑衅,分明就是给我下马威啊。就这么一句话,随随便便就把我打发去了其他的去处;而且话也说得那么明白,我离皇上太近会碍着她的眼。这么直的话,恐怕也只有我阿娇姐姐能够说得出来吧?罢了,阿娇姐姐自小脾性就这样,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更何况,她面对的是一个要跟她“抢丈夫”的女人,她做出这样的举动,也是人之常情吧。

他愧疚地看向我,我竟觉得他的眼神中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不舍。也许,他在心里还是认我这个姐姐的吧?青儿啊青儿,其实利用我也好,欺骗我也好,姐姐真的从心底里把你当做我的亲弟弟。落地为兄弟,何必骨肉亲?突然,他拱手对我一揖,朗声说道:“卫青,特来护送姐姐入宫,愿姐姐与皇上一世修好。”我的眼睛忽然一热,却又强忍着,径直上了马车,放下了帘子。

青儿的语气平淡如水,就像往常一样,却没有了那分我所熟悉的温暖。“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在骗你,从我知道皇上有意要接你入宫开始。可惜那晕倒,我将你送到长乐坊,得知了你竟然已经怀有身孕。你说你要走,那时我就改了主意。如果那时皇上执意接你入宫,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我也不想在那个时候告诉皇上真相,让他对你失望。所以我只好暂时将你带回我家,待你的孩子生下之后再另做打算。看来是天助我也,没想到你的孩子一生下来就夭折了。昨日我听长公主说皇上今日要来府里选几个入得眼的女子入宫,我就知道这是一个让皇上和你‘重逢’的好机会。”

难道这就是宿命?那我阿娇姐姐呢?就因为一个太史令的话,就可以一瞬间让她飘到云端,又一瞬间可以跌倒谷底?难道人的命运就是这样被掌握的吗?“公主刚刚也说了,太史令的活说到底是人定天,而不是天定人。既然这样,又何必在意皇后娘娘和皇上到底有没有夫妻之缘?陈皇后美貌惊人,家世显赫,更与皇上是一脉宗亲;皇上有这样一个妻子,对他的江山稳固也是百利而无一害。”她望着我的眼睛,打量着我,似乎是在想着什么。片刻,她走到床边的木栏旁,轻轻地撩拨了一下水中的鱼儿,说:

“孩子?”他喃喃地念着,他的目光中掠过一丝悲伤,“那个孩子的爹是谁?”我的眼中泛出了盈盈的泪光,他见我没有说话,忽然眼神中闪过了一丝凌厉,对我恶狠狠地问道:“是不是卫青?你说!”“不!不是他!”他的这种凌厉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我忘了,我一直都忘了,他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他是帝王,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帝王。“真的不是?”他疑惑着,似乎不信的样子,“你和阿青的关系那么好……”

“哈?难道说是你要去?”我一听这话,顿时乐了,“我的姑奶奶,你可别忘了,你可已经是个有孩子的娘了,难道你还想进宫去给皇上做夫人?我看奶娘倒还合适。”芍儿羞红了脸,一巴掌重重地打在我的手上,我疼得龇牙咧嘴,忙去揉揉。她拉长了脸,对我说:“人家跟你说认真的,你却在这打趣我!”这回轮到我瞪眼睛了,“什么叫认真的?难道说……你不会是真的要进宫去选家人子吧?那家人子可都是年轻的姑娘!”

她接着说道:“我本是中山人,一年前跟着爹娘来到了长安。爹是乐府的乐师,娘是歌女,我还有一个哥哥、一个弟弟。我们兄弟姐妹从小就跟着爹娘学习乐技,娘说我的身段是天生学舞的好苗子,可惜我总是贪玩,不愿意好好学。倒是我的哥哥,爹总说他很有天赋,他的埙吹得特别好,琴也弹得好。所以如果我能进长乐坊的话,爹和娘都会很替我高兴的。”听了她的话,我愣住了,原来她是出生在这样一个歌艺世家。难怪她说她自幼家贫,可是一双玉手却完好无损,白白净净,丝毫不像干过粗活的样子。

我听了她的话之后这才明白过来。我接过她手中的衣物,拉着她的手,心里不禁感叹:好一双纤纤玉手啊,仿佛玉琢的一样,其实锦年整个人都是如玉琢的一样,玉雪可爱。“你看看你,这么美的一双手,我怎么能让你来做这种粗活呢?再说了,救你是义不容辞,天经地义,还说什么谢与不谢的?你的心意我们明白就好,你呀,就不用来帮我们干活了。若是你愿意,常来我们家里坐坐就好,姐姐也很喜欢你呢。”

“这……”沁芝为难地支吾着。“不的事,是我自己硬要闯进来的。”她有些不敢相信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我看见她弯了弯嘴角,继续端起她面前的小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副根本不愿意搭理我的样子。我深吸了一口气,拎起裙裾,退后了一步,当着她的面,给她跪了下去,“公主,我不是来求你帮我,我是来求求你救救卫青。我求你了,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分明是暖暖的清风,吹在我的脸上我却丝毫感觉不到温暖。我抱紧自己的身体,蜷缩在一边。他的手轻轻地伸出在我的眼前,我木木地抬头看向他,那目光依旧温柔而坚定,清澈如我面前的这潭湖水。“姐姐,可不可以不要再悲伤?我不想看见你这样?你这样我会……我们会很心疼你……”他的声音一改往日的爽朗,低低的,轻轻的。他的话像是触动了我心底的什么,我忽然觉得,他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唯一的家人,我唯一可以去相信的人。我不知不觉地伸出手去,他握住我的手,轻轻地拉起了我。

也许他没有料到我会这么回答他,也有些诧异地看着我。却在看见我一脸平静的幸福的神色后,也幸福地笑了,“只要你觉得这样快乐就好。青儿也希望姐姐能够一直这么舒心地笑着,姐姐笑的样子最好看。”我望着他的眼眸,记得第一次在长安街上看见他,他就是那样一个如风的少年。我在他的眼中看不到一丝欺骗,看到的永远都是安心和踏实。这个如风的少年在慢慢地长大,曾经的稚嫩已在悄然地褪去,多了的是男人的责任和坚毅。

那坊主朝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一旁的人忙走过来,接过我的镯子,呈给坊主。坊主把我的镯子捏在手里,对着光仔细端详了很久,露出了满意的神色,点点头说:“玉,倒是个少见的好玉。镶着的金做工也很是精致,一点也不像是民间的作坊里做的,倒像是宫里面出来的。好!”他一拍桌子,对我说道:

我心里感到一阵厌恶,好一对狼狈为奸的患难夫妻!我躲在一旁,没有出声。待那芍儿走了之后,我便又悄悄地跟着那霍仲儒走了出去。他经过的那一瞬间,我看清了他的脸,好一张普普通通的面孔!原以为还是个和西门大官人差不多俊俏的小白脸,闹了半天竟是这样一副皮囊。我顿时哭笑不得,那这霍去病还真是集中了父母双方的优良基因,还继承了舅舅的良好品格。也算是造化了。

“砰!”芍儿的筷子敲在青儿的碗上,她不高兴地瞪了青儿一眼,嘟嘟囔囔地说道:“哎哎,什么叫她不是一个人了,就不要累着自己了?那我也不是一个人呀,凭什么我就得做事情呀?你怎么从来就没问过你姐姐我累不累呀?再说了,一口一个盈袖姐姐叫的可真亲,别人不知道还以为她才是你亲姐姐呢。”

而且,我记得刚才在门口,从青儿和平阳的对话中科院得出,这个卫芍儿和我一样,也是有了身孕的。瞧这身段,还没有能看出来,应该和我的月份差不到哪里去。既然已经有孩子了,还是那个叫霍什么的,所以说她不可能是什么卫子夫。咦,等等,霍……姓霍的县吏?我记得大司马将军卫青有个外甥,也就是大名鼎鼎的骠骑将军霍去病。他不是姓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