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骢嗯了一声,道:“每家孩子都会。”

元常见她又开始进攻,心里越是着急,越是走不开。心中不禁也是一股无明业火,想那皇后傻乎乎的,真走丢了,就是叫人套上麻袋扔河里喂鱼,他还要大笑好玩呢!如今被个女孩缠上,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若是不给她点教训,怕一时半会还是走不脱。打定主意,双手一晃,一对峨眉刺亮闪闪在手中旋转。

哽咽的声音还在继续,皇帝面带阴郁,伸手去解贺兰骢的衣结。

“起来吧,朕也不曾怀疑过你的医术。”女王淡淡地道,扶起黄文。

安荣躬身,“陛下圣明。”

准备宣读册封圣旨,有小太监在贺兰骢面前铺了锦垫,安荣把不自在的人按跪在地,又小声安抚了下,才确保册封仪式可以顺利进行。待宣旨完毕,安荣替他接过颁给皇后的金册、印鉴,并压低了声音提醒地上跪着的人,“皇后,谢恩啊。”

元常再次踏进沧澜殿,翻了翻眼皮,对被贺兰骢折腾得鸡飞狗跳的寝宫不置一词。脚下才跑过几只波斯进贡的长毛猫,马上就有几只短毛狗追了过去。窗户边的大鱼缸里,游弋着数尾五彩斑斓的小金鱼儿,旁边小瓷罐里铺着各色鹅卵石,里面爬着两只绿毛龟。檀木架如今已经挪到寝宫,金丝杆上的多嘴鹦鹉此刻正嚣张地大叫,指挥着短毛狗把长毛猫压倒一辈子。

元常心里早就问号一堆,只是皇帝不发话不好说什么,如今天子问出,才道:“是有些古怪。”

女王把茶水递给黄文,道:“究竟是何人伤他如此之重,到现在,他也不肯告诉朕。”

在沧澜殿外,元常见到小路,问:“人呢?”

这群狱吏,平日里就是狐假虎威惯了,如今得了御史的话,又收了钱两好处,哪有不卖力的道理。可惜,他们无论如何卖力,除了偶尔的浅弱痛吟,竟没听到那人一声大叫呼痛求饶。

贺兰骢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轻哼了声,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元文敬,你如今坐拥天下,富有四海,国强,民安。可你总是忘记一件事,人心不可太贪。贪婪的后果,往往会令人追悔莫及。你曾答应过我,孩子生下,随我讨公道。今日,我告诉你,我没有力气与你讨公道,你若遵守若言,就放我离开,若是不放,现在就请回。说什么君无戏言,不过是你想得到孩子的权宜之计。如今,孩子你得到了,莫要在迫我。”

贺兰骢其实已经从小贵那里知道了,也不觉得新鲜,他还是很虚弱,懒懒地说道:“那是你的儿子,你不用告诉我这些。”

“那就来吧,看谁厉害!”想南一点也不示弱,挑衅地看着哥哥,一步不让。

“元常,元常!”皇帝大惊,他本来还在小声地恳求着,忽然发现,人额头紧蹙的纹路散开,已经昏迷,这个节骨眼,可不是好现象。焦急地呼唤着贺兰骢,人没意识了,这下怎么办?

黄文来的很快,不过不是滚过来的,一路小跑,给女王行礼时,已经跑得上气难接下气。即便如此,这嘴巴还是叨叨着,“陛下恕罪,臣又抗旨,跑着过来,没有滚来见驾。”

与御史曹纯有着同样想法的,还有玉宸宫的女主人,如今奉命安胎的曹贵妃。

崔贵妃笑眯眯的摇头,一下又得意起来。

贺兰骢没说话,脚下不停,继续向着御马园的方向走。

小贵吓了一跳,“公子,你怎么了?”

有内侍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跪下,抹汗道:“陛下,奴才听差。”

贺兰骢如月礼貌地虚扶一把,“出来散心吗?”

安荣的震惊不比皇帝小,皱皱眉,有点为难,“老奴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你就是东林威武将军干戈?”皇帝吃惊之余,又把他打量一遍,听说这人在樊城失守后不久,就下落不明,没想到居然出现在北苍,还把朕的贺兰带走。

贺兰骢听罢,由心底感到满足,他笑,“好,都听你的。哦,你刚才说西戎国的大医令,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妇人摆手,“快去歇着吧。”

收拾好了,他们开始分析如今所在的位置。这里定是龙首山的腹地,从温泉来看,这里地势应该是很低,但应该还有更低的地方,毕竟温泉是活水。如果按照水势流向,他们一定可以走出去。面前三个洞穴,另两个,虽然不知是否通向外面,但不知前方有无危险,所以最保险的,还是顺着水流走。做好决定,干戈用最快的速度,做了两个简易火把。他在前面探路,让贺兰骢在他身后跟随。

安荣望了眼元常,相视而笑。

皇帝在王帐内爆跳如雷,“师伯,他跑了,他跑了!”皇帝仰着头,闭着眼,满脸痛苦。

“嗯。”贺兰骢浅浅地呻吟声,顾做不知夜里皇帝的所为,咕哝着,“好累。”

皇帝暗笑,他这是发火啦?不过如今这情形,蛮好。把他自己拉上的被子扯了下来,意料中的,见他愤愤地转过来,平躺着,握着拳。

安荣想说什么,皇帝抬手制止,吩咐旁边侍卫跟上,吩咐小心伺候着。只要人没事,由着他怎么高兴怎么来。

伸手去解贺兰骢的衣结,明显觉得他身体僵住,皇帝暗叹一声,却是没有停下手上动作。

皇帝很满意,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沧澜殿。

安成蹲下去,凑在贺兰骢耳边,轻声问道:“贺兰公子,你难过么?”听者茫然地点下头,安成又问:“若是伺候陛下,可以不这么难过,你要不要?”刑床上的人摇了下头,却马上又点了下头。

皇帝拳头复又攥紧,对朕如此骄傲,那就别怪朕用手段,彻底毁掉你的骄傲。龙袍一甩,向安成道:“交给你们了。”

“你……起来吧,朕答应你。”皇帝很失望,贺兰骢如他所料过来求情,可事情并没有向他预想的方向发展。面前的人看着很虚弱,虚弱的令人心痛,他问:“可用过午膳。”

高英憨厚地笑笑,“只要能助侯爷脱困,高英风来风里去,火来火里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安荣道:“陛下,你是想得到他的心,今日所做,只怕令他的心离陛下更远。奴才不是来求情,陛下是天子,做什么事不需要理由。不过今日之事,到底如何善后,还是陛下自己决断,奴才说不上什么。”

高英颔首,“属下知道厉害,定把话带到。”看了眼蕊儿,高英沉声道:“侯爷如今可好?”

丞相杨林在自己府内的密室里,听着宫里来人回话,沉吟片刻,道:“你的意思,他迟迟不肯动手?”

安荣正巧此时进来,许是走得太疾,一下和贺兰骢撞个满怀。安荣一惊,退后一步躬身。

小福大喜,谢了贺兰骢,正要退出来,却听他说:“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吧,正好出去走走。”

这就是所谓的自由,贺兰骢讥笑出声。

王华大惊,看看翼王,又看看干戈,道:“将军,手下留情,属下……”

曹贵妃也撇了几眼崔贵妃,有些嫉妒,心中鄙夷,哼,玩打哑谜勾引陛下,你也不比东林的贱人好多少。

穿戴整齐的贺兰骢由安成引路,前去隆德殿赴宴,远处,一人藏身于暗处,看贺兰骢离开昭凰阁,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皇帝把眼里全是惊恐的人禁锢在怀中,把头贴在他耳后嗅着,然后才道:“妙人,这是要去哪啊?看你这急的,你身子弱,哪里禁受得了。朕备好了马车,一起上路才好。”

他,更喜欢,抱着他的凤鸣琴,带着柳清君与韩家的两个儿子,到栖凤台奏一曲《高山流水》,畅快人生。

“你……无耻之极!”现在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皇帝侮辱自己?

皇帝无奈,“权且一试,若是能找出来,朕自是感激非常。”

贺兰骢没有再续弦,只为守着孙氏。

怠慢不得。”

“大姐。”轻叹一声,贺兰骢一下黯然,近来她好么?

“把陛下召寝的宫簿给本宫看看。”女人面无表情,却足令下面跪着回话的人心悬咽喉,胆颤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