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宣读册封圣旨,有小太监在贺兰骢面前铺了锦垫,安荣把不自在的人按跪在地,又小声安抚了下,才确保册封仪式可以顺利进行。待宣旨完毕,安荣替他接过颁给皇后的金册、印鉴,并压低了声音提醒地上跪着的人,“皇后,谢恩啊。”

皇帝想撞墙,这家伙又来了。

元常心里早就问号一堆,只是皇帝不发话不好说什么,如今天子问出,才道:“是有些古怪。”

“是,陛下。臣已经换了药方,明日开始,臣会再换一种行针的方法。殿下是西戎的未来,臣自会尽力。”

在沧澜殿外,元常见到小路,问:“人呢?”

黄文出去,再回来时,已经打来热水。拿帕子蘸着热水,为干戈擦拭脸上的汗水。黄文属于男人中少有的那种细心的人,他的动作很轻,说话也柔和,“殿下如今难眠盗汗,看来臣要从新为殿下研究调理的方子。”

贺兰骢仿佛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轻哼了声,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元文敬,你如今坐拥天下,富有四海,国强,民安。可你总是忘记一件事,人心不可太贪。贪婪的后果,往往会令人追悔莫及。你曾答应过我,孩子生下,随我讨公道。今日,我告诉你,我没有力气与你讨公道,你若遵守若言,就放我离开,若是不放,现在就请回。说什么君无戏言,不过是你想得到孩子的权宜之计。如今,孩子你得到了,莫要在迫我。”

“下去吧,不用伺候了。”皇帝语气非常温和,把小贵手中的汤碗接过一看,是宫中秘制的大补汤,按照元常的吩咐,里面又加了些补血益气的东西。闻着味道不算差,皇帝笑道:“小贵说的对,你需要仔细进补才行,只喝这么一点,这身体何时才能好?”

“那就来吧,看谁厉害!”想南一点也不示弱,挑衅地看着哥哥,一步不让。

皇帝进来后,把地上的人轰了出去,一下坐到床榻上,在疼的浑身发抖的人身旁,柔声道:“贺兰,你这是何苦?皇子不单是朕的,也是你的啊。你和朕有多少恩怨,待他出生后,朕随你怎么讨公道。可现在,别意气用事,这对你的身体也不好嘛。”

黄文来的很快,不过不是滚过来的,一路小跑,给女王行礼时,已经跑得上气难接下气。即便如此,这嘴巴还是叨叨着,“陛下恕罪,臣又抗旨,跑着过来,没有滚来见驾。”

小贵加害皇子一事,就这么了结。

崔贵妃笑眯眯的摇头,一下又得意起来。

唉!皇帝叹息一声,“好吧,就看你的薄面,朕过。”

小贵吓了一跳,“公子,你怎么了?”

目送走元常,皇帝开始发牢骚,“贺兰,朕怎么做,你可以原谅朕啊?”

贺兰骢如月礼貌地虚扶一把,“出来散心吗?”

“你说什么?”皇帝大叫,倒退数步方稳住身形,“再说一遍,他怎么了?”

“你就是东林威武将军干戈?”皇帝吃惊之余,又把他打量一遍,听说这人在樊城失守后不久,就下落不明,没想到居然出现在北苍,还把朕的贺兰带走。

见他满腹狐疑,干戈笑道:“也不是太弱,总是大夫一番好意,仔细调理好些。来,喝了这汤,我尝过,问道很好。听说,是这店里的招牌菜。”

妇人摆手,“快去歇着吧。”

“穿衣服。”

安荣望了眼元常,相视而笑。

干戈欺上两步,“大哥,真的是我。你欠我一个千古望江楼之约,难道不记得了么?”

“嗯。”贺兰骢浅浅地呻吟声,顾做不知夜里皇帝的所为,咕哝着,“好累。”

皇帝依然没等来和贺兰骢共进午膳的机会,安成奉命过去请人,结果回来向皇帝禀告,说是贺兰公子还未睡醒。伺候的奴才说他睡的很深沉,不敢叫起。

安荣想说什么,皇帝抬手制止,吩咐旁边侍卫跟上,吩咐小心伺候着。只要人没事,由着他怎么高兴怎么来。

司膳们躲在一旁,也不敢大声说话,生怕惊了圣驾,可这种事也委实诡异。当今天子下厨房,而且严令不得外传,否则杀无赦。可这天子日理万机,不去处理他的军国大事,一日两趟跑厨房做汤面,这不奇怪才是假的。

皇帝很满意,二人一前一后,出了沧澜殿。

小太监跪禀,请皇帝移驾,皇帝执笔的手一下顿住,安荣却是不自然地手下用力,以至墨汁飞溅,晕花了龙案上的飞龙桌布。

皇帝拳头复又攥紧,对朕如此骄傲,那就别怪朕用手段,彻底毁掉你的骄傲。龙袍一甩,向安成道:“交给你们了。”

“我来,不是为他求情。”贺兰骢低声道:“我是为自己求个恩典。”

高英憨厚地笑笑,“只要能助侯爷脱困,高英风来风里去,火来火里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皇帝斜眼瞟了瞟安荣,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难不成你神机妙算?”

高英颔首,“属下知道厉害,定把话带到。”看了眼蕊儿,高英沉声道:“侯爷如今可好?”

贺兰如月没有为贺兰骢求来他想要的东西,那次,吴家只打造了两对利刃,均被皇帝下旨购得。贺兰如月无奈地说:“没办法。”

安荣正巧此时进来,许是走得太疾,一下和贺兰骢撞个满怀。安荣一惊,退后一步躬身。

“你住口!”贺兰骢厉声道:“想我帮你什么直说便是,说那些做什么!”

这就是所谓的自由,贺兰骢讥笑出声。

干戈道:“胶着这么久,也没有大伤亡,突然就撤兵,除非是北苍国要出大事,皇帝调人回去,暗中部署保卫京畿。”

曹贵妃也撇了几眼崔贵妃,有些嫉妒,心中鄙夷,哼,玩打哑谜勾引陛下,你也不比东林的贱人好多少。

贺兰骢转身,见到蕊儿,实在出乎意料,“你怎么来了?”

皇帝把眼里全是惊恐的人禁锢在怀中,把头贴在他耳后嗅着,然后才道:“妙人,这是要去哪啊?看你这急的,你身子弱,哪里禁受得了。朕备好了马车,一起上路才好。”

但是,人们还是喜欢关注早一盏茶出生的顾家儿子顾铭洲。据说,那个孩子天资聪颖,经史典籍,不用先生督促,倒背如流,而琴棋书画,更是无一不精。

“你……无耻之极!”现在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皇帝侮辱自己?

安荣轻笑,“遵旨。”

贺兰骢没有再续弦,只为守着孙氏。

皇帝似乎知道他想了些什么,叹口气,道:“一会就大了,北方的雪都不会太小,下吧,下的大一点,这满园的梅花,便可多开些时日。”

“大姐。”轻叹一声,贺兰骢一下黯然,近来她好么?

“安天命,本宫找你来,你应当知道为什么吧?”

被送进轿中,摇摇晃晃也不知走了多远,轿子方停。

安荣找到小太子时,见那孩子似乎吓坏了,一直抖个不停,上前一把把他抱在怀里,轻声安慰着:“不怕,不怕,奴才带你回去。”

这次仍是居高临下攻击,贺兰骢出手快、狠,只为能最快制敌。明黄色袍袖纷飞,皇帝不慌不忙地化解着对方凌厉的攻势。

而这一次,圣文帝迁就了朝中大臣,收回新政的诏令,似乎皇帝与几个大臣达成了什么协议,总之,请求处罚贵妃贺兰如月一事就此不了了之。

第五次……

“谁对你说的。”皇帝站在他面前,盯着贺兰骢茫然的双眼,想把他看穿。

“我不知道,听,他们还在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