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哭笑不得,把他拉过来,安慰道:“好了,想不起来就不要去想。”

“他醒过来,就是这样一句话也不说么?”龙床前满眼期待,守候良久的皇帝,见床上人毫无反应,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黄文把女王隐隐的担忧和无奈尽收眼底,低头,轻声道:“臣定会多尽心,争取早日让殿下站起来。西戎国,没有站不起来的君主。”

元常飞马驰至近前,问道:“出了什么事?”

黯淡的烛光下,黄文发现干戈的侧脸,浮现一丝阴郁。

“怎么没有关系!”皇帝显得很激动,这话声音很大,见面前人一脸错愕,马上又把语气缓和下来,“贺兰,朕不是和你生气,朕是有点着急,是朕失态了。”

不想理皇帝,贺兰骢吸了吸气,慢慢挪动着,想躺下,不想扯动了后面的伤口,眉毛骤然颦紧。皇帝唉了一声,放下手中的汤碗,伸手扶着他,帮他躺下。

“喂,你怎么抢我的,把龙筝还给我!”念北大叫,小胸脯一起一伏,表示非常愤慨。

贺兰骢的意识时有时无,眉毛颦紧几乎皱个川字,疼痛已经令他把下唇咬烂,血珠顺着嘴角淌下。即便如此,固执的他,还是生生的忍着,对元常的护产置之不理。

“回陛下,大医令和太医院所有太医日夜不停,听说,那人刚刚脉息稳定了。”

皇帝面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人也越发的精神。处理起政务,也是更加勤奋。皇帝常挂嘴边的话就是,为了朕的皇儿,朕要好好打理这万里江山。

贵妃脑中飞快的转着,接下来,女人面上终于现出笑意,“本宫明白了,这次,玉宸宫那边,只怕玩大了。哼,她逍遥不了几天,曹家的路,走到头了。”

话说小贵手里提着翡翠小水壶,小碎步跟着大腹便便,却依旧动作敏捷的人身后。耍赖般问道:“公子,这是要去哪啊,奴才腿短,跟不上啦。”

贺兰骢嘴角抽动着,无论皇帝怎么陶醉,他也未予任何回应。

皇帝往架上的小碗里给鹦鹉添着食,郁闷地道:“你说的轻松,打朕一顿能让他消气,朕情愿让他去打。这几天,他终于肯吃饭了,可人就是不说话,活活急死朕嘛”

自金华宫告辞出来,走在回玉宸宫的甬路上,曹贵妃轻抚自己的小腹,暗自咬牙,真是狡猾,要不是探你的口风,我才不去你的金华宫。为了向陛下献媚,没事就晒梅花瓣。你就是弄的整个寝宫都是梅花香,陛下也不会去找你过夜。想要在这宫里站住脚,还是要靠肚子争气。哎呦,气死我了,可惜了,我那颗波斯黑珍珠。

皇帝捉住元常手腕,呲牙道:“这种玩笑开不得,你确定,没有诊错。”

干戈冷笑,“啰嗦那么多干什么,要么放了我们,要么留下我们的性命。”

精致的饭菜被端到床头木桌,干戈拿起筷子递过去,“再吃点,只喝汤不行。”

干戈尴尬地笑笑,道:“大嫂,这是在下的兄长,本在禁军当差。我去找他时,不想碰到山中有狼,所以,所以,一言难尽。麻烦大嫂给弄点吃的,在下感激不尽。”

把人扶上来,没用他动手,干戈拿着里衣,黑色外裤,红色短衣,一件件,把那身已经有些残破的禁军衣服给他穿上。

“元常说的对,这么找,只会令他藏的更隐蔽。”

干戈把人揽到怀中,痛心疾首,“是,我来了,虽然没及时出现,希望现在还不算晚。”

贺兰骢累了,好累,浑身上下哪里都累。迷迷糊糊间,身旁的人窸窸窣窣穿衣的声音响起,原来天亮了。

似乎很不情愿,贺兰骢懒懒把眼睛睁开,就看到皇帝一张挂满担忧的特写脸,惊得一下坐起来,“你干什么?”

侍卫们一愣,齐齐往皇帝那边一看,不由暗中佩服。天子身后的树上,钉着一条三尺来长的红斑蛇,一箭射穿七寸,牢牢钉在树干上。

晚间,皇帝拿起个胶州进贡的苹果给贺兰骢递过来,“尝尝,味道很好。”

皇帝拿帕子,把他嘴角的汤渍拭去,说:“今晚月色好,外面也不冷,和朕出去走走。”

安荣明白皇帝的意思,把眼里的哀伤担忧统统隐去,躬身退出。

“哈哈哈……”贺兰骢自被捉到北苍皇宫,从未大声笑过,此时,却是大笑不止。许是心中积郁之气一下发泄出来,他蓦然止住笑声,“你也失去了讲条件的机会,北苍陛下。”

“明日午时三刻,高英就可以回家,以后,我永远不会再见他。我只想到刑场,亲自递他一碗壮行酒,好歹送送他。”

进入怀思堂,高英从木门后闪了出来。

“是么?”皇帝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不出哪里不对,狐疑地问:“明明什么也没有,骗人。”

北原客栈,高英的房里,出现一位不速之客,拿着他的铁指环。

时过境迁,多年过去,贺兰骢在北苍皇宫突然要吃一道红辣溜刀鲈鱼,贺兰如月又哪有不明白他真实用意的道理。除了想要个贴身利器,更重要的是借助出宫的机会,把消息递出去。独自闯宫,他已经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贺兰骢心里得意,表面不露声色,故作奇怪,“北苍陛下,你怎么了?”

贺兰骢没想到自己把小太监吓成这样,也知道自己过激了,便缓和了语气,“你起来,我不是有意要冲你发火。说吧,什么事?”

“……”

王华领命正要出去,干戈道:“等等,最近可有我大哥的消息。”

曹贵妃也来了兴趣,问:“崔姐姐,你说什么呢”

“你,这……”

待韩延辉离开,郡守急匆匆跑到行馆面见圣文帝,告知现在很多人都在寻人,务必请陛下马上回銮,避免夜长梦多。

时光流转,岁月如梭,昨日蝉鸣依旧,而昔日的天真孩童,如今已经长身玉立,风姿过人。出众的容貌,过人的才华,无论身处何地,他的风采无与伦比。

皇帝攥着他的手腕,很欠抽地又说了那句话,“贺兰,你这谋杀亲夫的毛病需改改。”

“什么意思?”贺兰骢愣住。

贺兰骢在卧房外焦急地等待了一天一夜,产婆哭丧着脸出来,告诉他,夫人出了大红,保不住了,而产下的小公子,生下来,就已经不行了。一大一小,全没了。

“呵,陛下掌控天下人生死,能有何烦心事?”意料中的,贺兰骢讥笑而言。

皇帝今日命人把御膳摆在昭凰阁,看着满桌子菜肴,贺兰骢还是提不起食欲。有你在,我更不会有胃口。

“回娘娘,陛下近来未曾留宿玉宸宫。”

“什么?”贺兰骢一肚子疑问,看戏,这又是耍什么花招?

小孩吓得不轻,安荣犹豫了下,道:“回娘娘,太子方才……方才无意跑到昭凰阁,受了点惊吓,还望娘娘莫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