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戈道:“我问过这里的农户,他们说北苍国主还是多勤于政务,对百姓也多有体恤,所以百姓大多不愿作乱。龙首山猎场就在边上,皇帝还长过来看看这里的百姓。你看那个湖,听说叫仙女湖,北苍先皇常去那里钓鱼。我是怎么也想不到,最后,出口居然通到这里,直接送到家门口”

“嗯。”贺兰骢胡乱应了声,尽管已经退烧,还是觉得疲惫不堪。慵懒地靠着池壁,雾气一熏,慢慢的竟真的睡着了。身旁的水泡汩汩冒着,发出轻小的咕咕声,缓慢漂移的水雾,在他头上打着旋。在湿热的雾气温柔地轻拂下,已经睡熟的人,苍白的面上,终于现出情动之后的红潮。

元常劝道:“陛下,若是臣找人,现在就回去等消息。”想找人,就不该在这里,无头苍蝇般的乱撞。

贺兰骢一惊,抿下嘴唇,问:“你找他?”

呃?皇帝呆住,呆了很大一会功夫,皇帝大喜,贺兰啊,难道你表面还是厌恶朕,但心里多少已经能接受点朕了么?心,有些狂乱,像小兔一样,突突跳着。

属于皇帝临时处理公务的王帐内,安荣把暗卫传来的消息,一一向皇帝汇报。

而旁边,侍卫们却在窃窃偷笑,不时看看他。

热气腾腾的臊子面摆在桌子上,贺兰骢一脸惊诧,他随口一说,不想皇帝真去下厨房了。不过,似乎并不讨厌这个味道,执起象牙箸,挑起面条,就着冷拼的小菜,开始大快朵颐。

小贵扶起他,给他套上鞋子,又披了件披风,才扶着他坐到桌案前。贺兰骢一看,竟是安荣说的岐山臊子面,还有几样不知名的小菜。

皇帝思绪收回,转过身,眉毛拧起,“要杀贺兰的不止一伙人,他们大概没想到,朕没有对他处以极刑。朝堂上这两天格外安静,可这不是好事。这次,他们的计中计没完全得手,怕是贺兰还会有危险,都把眼睛放亮点,给朕盯仔细了。”

“你的意思是下猛药?”皇帝一瞬间产生了动摇。

安荣叹气,“陛下,公子如今就跪在御书房门口,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把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贺兰骢低声道:“我不舒服,想回去。”

“是,陛下。昭凰阁此时还亮着灯火,属下不知——”

小福摇头,“不管是行刺还是为了别的,这种东西都不该出现在这里,它会给公子带来麻烦,也许是杀身之祸。”

贺兰骢无奈,“小皇帝的性子我这些天算是摸清了点,他现在不会真拿贺兰家的人出气,但对孙家,他不会留情面。”

“放手,不然,我——”

躺在宽大的木床上,小福正卖力地为他揉着酸痛的腰。心里恨不能把小皇帝千刀万剐,连着五夜,他还真能折腾,帝王即使再深谐养生之道,可如此不节制,就不怕精尽而亡么?

见那人仍不理,干戈担心那人身体受不了,索性把他抱上马,然后自己也跳了上来。

皇帝围着龙案边走便思考,道:“杨林精打细算,不会轻易落人把柄,就凭着密函想扳倒他,不可能。他在宫里安排人接近贺兰,另一边又和翼王勾结,想双管齐下,最后得手了,再把翼王灭了,哼,够歹毒。朕故意让贺兰在辞岁宴上露面,就真把这老狐狸诈了出来。好,朕和你周旋到底,看谁笑到最后。”

皇帝沉下脸,瞪了不知所云的女人一眼,“不懂欣赏,就把嘴巴闭紧点。”别过头,不予理会,温和的目光,却是紧紧盯着那个小角落。此刻,他在想什么,这北苍的烟花和东林的烟花,有什么不一样么?

步行在北苍都城的街道上,身边是三三两两未及归家的路人,与之擦肩而过。偶有追逐嬉戏的孩童,用竹竿挑着红鞭,一边燃放,一边吓唬胆小的女孩。

韩延辉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让自家的妹妹陪伴柳清君,而他则和韩朝辉带着韩家的弟子,方圆百里开始找人。

在武侯祠附近,有三户大家:名士顾家,绣户柳家,西北武林大宗韩家。

听着里面人平稳的呼吸声传来,皇帝一笑,自架子上拿下一个朱匣,从里面取出一块饼状熏香添进铜龟香炉内。

比起中间那间,里面这间,布置倒是简单得多。在望向里面,一个长长的锦雀屏风横在眼前,想来后面是供皇帝休息的地方。

胸前的盘扣一个个崩开,很快,里衣的衣结也被解开,贺兰骢白皙坚实的胸膛便露了出来。南方水土养人,无论男女,皮肤都比北方女子细腻,手感更是不用说。

近身相搏仅在瞬间,铁拳相对,二人后退数步。一个晃着手双眉紧拢,一个把手放在身后,松了握,握了松。

实在看不出这玉佩有什么特殊,便对着日光看去,翠璧晶莹剔透,雪花状的玉花若隐若现,看似普通,竟是块稀世美玉。

贵妃围着红木桌案踱步,这事太过诡异。一个比天子大出近十岁的男子,陛下居然对他有了兴趣,听闻,那男子第一次侍寝,居然是在受了掌嘴之刑后的那晚。那样的情形,陛下居然也能?

那人见他突然很激动,担心声音大了惊动了外面的侍卫和暗卫,拿手捂住他的嘴巴,道:“延平侯莫激动,此事不急,侯爷先以养伤为要,若有变动,属下会来找侯爷相商。”

贺兰啊贺兰……

知道摩云手的厉害,皇帝整个上身后仰,堪堪躲过一击,之后一个优美的旋身,闪到一旁,也不恼,反而笑道:“怎么,贺兰,要谋杀亲夫么?”

皇帝给贺兰如月拿来一个朱漆木匣,打开一看,里面放的,竟然是顾铭洲的几本手札。

皇后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小孩昂起头,挑衅地看着主位上的帝王,嘴角泛着一抹冷笑。

他知道有人进来了,而且人还不少,听脚步又不像皇帝,以为是皇帝玩花样,也没理会,索性一直闭眼假寐。等来人走近了,停下了脚步,他才觉得不大对劲。

“你干什么,你疯了!”皇帝察觉不对,用最快的速度捏住他的下颌一撮,喀喇一声脆响,寻死的人的嘴巴便合不上了。

“啪!”声音很脆,皇帝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贺兰骢瞬间肿起的脸颊,木讷地道:“贺兰,朕没想打你,你相信朕,朕不知怎么就出手了。”

安荣转身拍了几下手,有几名小太监鱼贯而入,每人手里皆端着个红绒布盖的托盘。

皇帝看了看自己养的那只虎皮鹦鹉,幽幽地道:“东林不耻男男之道,若是颁下诏书,封贺兰骢为公子,那翼王赵祯即使救出他,他又有何面目为旧主出谋划策,那时又有谁会服他?”

高英不死心,道:“将军,请三思。”

干戈,你在何处,我被北苍捉拿,但愿你平安无事。

“都很棘手。”安荣把奏折放好,道:“曹、崔两家如今已是势如水火,各有一群大臣依附,两家势均力敌相互牵制,倒也不足为惧,但丞相杨林这边,怕不大好办。”

贺兰骢也不相让,“当年东林一事,陛下不也是念念不忘,为了此事,和东林开战,提出苛刻条件,令东林纳贡称臣。贺兰不才虽然没勇气承担责任,难道陛下就没有背信弃义么?陛下派人秘密捉拿了贺兰,却反咬一口,借机灭了东林。贺兰的心很小,能容的东西不多,然陛下坐拥万里江山,胸怀又有多宽广?”

“陛、陛下。”女人声音有点发颤,悄悄看了眼皇帝,未发现龙颜不悦,这次胆子大了点,道:“陛下,这奴才不懂规矩,臣妾正给他讲呢。”

,我就是让他知道,北苍到我手里的那一天,乾坤也会倒转。心疼自己的女人,就别拿她做报复人的工具,他有一来,朕就敢还一往。大家半斤八两,莫道旁人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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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荣躬身答道:“陛下恕罪,奴才无能。”

小皇帝也不气,轻描淡写地道:“朕恨你,也恨她,是她下地狱,还是你下地狱,由你来选。”

于海冷冷地说:“主子真是料事如神,延平侯果然不会老老实实到我北苍来。”

因玩忽丧志丢了半壁江山的东林皇帝被太后狠狠训斥了一顿,恢复了早朝,而上朝面临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应付北苍国使者带来的议和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