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了顺他的头发,干戈享受般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如果光阴不复,我希望这一刻可以永恒,天地之间,只你我二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元常伸手,“喂,陛下,陛下……”摸着后脑勺,元常皱眉,这可不是好事,帝王不应该如此外露心事。

贺兰骢想了想,忽然摇头,笑了,“你找的人,已经逃了。”

哗啦一声,碰触到他腕间的链子,皇帝悄然皱眉,顿时停下手里动作。凝思了片刻,他终于下定决心,把手伸向被甩在一旁的龙袍的口袋中,取出了那枚小巧的钥匙。

安荣一笑,“陛下,你是喜欢上他了?”

贺兰骢扭过头,不理皇帝,掉转马头,策马向另一边飞驰,却听后面传来皇帝一声唿哨,天子的坐骑火麒麟嘶鸣了一声,贺兰骢的坐骑逐云便调头回来,飞也一般驰向帝王。

晚间,又见到小贵,皇帝不由一愣,“他没进晚膳?”

没得到回答,皇帝也不气,他本来话就不多,从那夜以后,他说话更少的可怜。想着他心里不痛快,便也不为难。摸着额头,确定他肯定没发烧,为何就如此畏寒,食不下咽呢?

安荣扑哧一笑,“陛下说笑了,哪有那么快。大司膳不过是让奴才代为请旨,陛下是要清汤垮炖啊,还是红汤烂炖。”安荣知道,那只晦气的鹦鹉进了御膳房,最多就是辛苦大司膳好生喂养几天,等皇帝气消了,它又功德圆满回到帝王身边,御膳房的奴才,对这档事一向见怪不怪。

安成呼了口气,道:“陛下,顾公子是文人,奴才当年的方法还可行。现如今的贺兰公子是武将,体制有异,承受能力也强于顾公子,所以当初的方法不大适用。”

贺兰骢跪在御书房门口的玉石阶下,冷硬的地面咯的膝盖很痛,可对于此刻心如死水的人来说,这点痛算不得什么。从他得知,皇帝决定明日在闹市口将高英凌迟处死那一刻,他的心便再也荡不起一丝波澜。他现在不敢冒险求死,他不知道如果自己死了,会有多少人受到牵连。现在,他跪在这里,不为别的,只为能再见高英一面。

大殿仿佛一下静了下来,皇帝何时体贴过人,如今把这份温柔,居然给了身旁这个怎么看,也不算人间绝色的男人。

宁羽出了皇帝寝宫,即被前来的安荣叫住,“这几日,都机灵着点,怕是有异动。”

贺兰骢打断他,“你究竟在说什么?”

“嗯,好。”

“不许走!”皇帝自后面扑过来,一下把他从后面揽住,“这是朕的心意,你就真的一点也不在乎?”

贺兰骢恨恨地说:“福气?遇到他,是我这辈子最倒霉的事情。”心里暗道,一旦逃出去了,当务之急,一定先回到家里,看看家里阴宅是不是风水出了问题,为何到我贺兰骢这一辈,祖宗不庇佑了呢?

干戈跳下马,扶住那人,道:“夜里,在下多有冒犯,还请阁下原谅。”

皇帝大喇喇往龙椅上一靠,道:“韩朝辉剿匪不利,罚奉半年,调回京闭门思过。杨林那边,继续秘密监视,至于宫里嘛?”皇帝狡猾地一笑,“贺兰公子一直希望朕放他回故里,不过话说回来,他只是想回故里这么简单么?怕他天天惦记如何取了朕的性命才对呢。他属于朕的后宫,就永远是朕的后宫之人,回故里是不行了,把昭凰阁和永寿宫的暗卫撤了吧。允许贺兰出昭凰阁走动,他们姐弟要走动,你心里有数即可。”

贺兰如月也展露一个优雅的笑容,道:“陛下所言极是。几日前普降瑞雪,可缓解北方旱情,上天这是赐予北苍一个丰收之年。如此好兆头,烟花自是更显华美。”

……

究竟是凤凰主宰命运,还是命运主宰凤凰,无人得知。

柳老爷大喜,三步拼作两步,奔进卧房,正看到夫人不顾丫头仆妇劝阻,坐了起来,自顾抱着孩子戏逗。

皇帝叹息一声,“你休息吧。”便不再多言,转身绕到屏风另一边,忙他的去了。

小福帮贺兰骢把身上裹的斗篷解开后,转身给皇帝行礼,便退至外间。这时,有其他的宫人,端上来清茶和水果,放在贺兰骢旁边的小桌上。

皇帝解开了斗篷的缎带,见他没什么反抗,便亲了下他已经闭上的眼睛。

萦山那边韩朝辉和翼王进入胶着,而北苍京城,则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

手伸进暗格,贺兰骢当时根本不去想会不会有什么机关,自己已经中毒,那些机关又当如何。

贵妃道:“没道理,没道理啊!”

“你的意思?”

当皇帝得到极大满足后,再看方才苦苦忍受煎熬的人,此时已经没了意识。

贺兰骢皱眉,“拿开你的手。”心中冷笑,你在这里,我当然不舒服。

手札记录的很详细,某年某月,何地发生蝗灾,损失良田多少亩;何地水患泛滥,流民有多少;何地发生干旱,青苗枯死多少顷……

“你!”皇帝大声出口,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猛地睁开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他想念了很久、为她担忧了很久、为她令自己吃了很多苦头的人。真的就在眼前,他可以肯定,这不是梦。

皇帝轻抚上他白皙的臀部,忽然坏笑道:“贺兰,当初打朕的时候,从没想到会有今天吧?你说,这算不算恶有恶报呢?”轻捏了一把,皇帝从怀中拿出安成给他准备的东西。

慌乱地,皇帝伸手去抚贺兰骢已经肿起的脸颊,却被他拿手搁开,“别碰我。”心里的话终于说了出来,他觉得痛快了许多。他想,如果我去了,他们不再善待大姐,那么黄泉路口,我就迎着你好了。

嘴张着半天才发出声音,贺兰骢的眼睛一下瞪得圆圆的,“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

皇帝诡异一笑,“那就走一步,看一步。把他贬为宫奴,你可以打他,惩罚他,但磨不掉他的锐气,这个方法,显然要快得多。”

“呵,东林已无国可言,何来昌盛?”

话说昭凰阁那位伤势好转,总算令北苍小皇帝大大舒了口气。

安荣正要说什么,皇帝指了指龙案,道:“最上面那三道折子,你看看。”

“陛下息怒,龙体要紧。”贺兰骢不咸不淡地出口关心皇帝的身体。

元常嬉笑道:“有热闹看,哪里能跑了臣呢?”

皇帝哼了一声,“再敢惹朕生气,哪天朕一定摘了你的脑袋,扔到脚下当球踢。”

皇帝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心里在想什么,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多谢提醒,不需要!”头扬的高高的,然而不卑不亢的语气,听起来却是显得格外讽刺。

“大姐?你对她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