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骢道:“应该是珍本,不过琴谱《绕梁》据说被先人带进了棺木下葬,这个又从何得来,莫非——”

曹贵妃眼珠转了转,问:“那你说,本宫和金华宫那位比,哪个美?”

手里还是那件长袍,干戈一阵慌乱。夜里自己状似疯魔,想来那人受伤尤甚。自己做了这等禽兽事,那人就算取了自己性命也不为过,然他却选择悄然离开。

皇帝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难道朕以往真的做的过火了么?明明朕当初想的那些折辱他的方法还没真的用嘛。拿手去轻抚他白皙的皮肤,在碰到他手腕的锁链时,皇帝一怔,低头细细观察,手腕处那道红痕已经磨得很光亮。

安荣暗自叹息,他知道那人眼里流露的是什么,是不甘,至死的不甘。他曾在这里,看到先皇挽着顾铭洲的手,一起等待新年的钟声,同看绚烂的烟花。虽然,皇帝本应挽着的人,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可那几年,没人对皇帝身边站着个男人说什么,尽管一个男人占据着属于皇后的位置。而他也看到,顾铭洲空洞的眼里,掩藏着的就是不甘。

安荣怔住,道:“公子,老奴还是希望你能三思。”

柳清君出落的越发的美丽,顾铭洲更是成为名闻天下的第一才子。自幼醉心习武的韩延辉,在西北已经小有名气。

那一年的夏天,某日,忽然乌云滚滚而来,瞬间电闪雷鸣。

“贺兰也不是三岁的孩童,不谐世事,岂敢劳烦北苍陛下。”

“陛下!”安荣低头垂泪。

人很快被送回昭凰阁,皇帝转身对安荣和小福道:“不用伺候了,都下去吧。”

韩朝辉指了指西北面的密林,道:“那里才是我们的栖息地,这里是留着关门打狗的。”

小福失笑道:“呵,先皇为了讨好顾公子嘛,什么手段都用了,当然,整治的手段也都用了。”话到最后,竟是声音越来越小,面色也暗了下来。安成的手段,宫里是出了名的。

皇帝察觉出面前人不对劲时,他已经在不停地发抖。原以为他是站了两个时辰,受了风寒,忙把人揽到怀中,才发现,远没这么简单。

那人压低了声音,道:“一样是北苍的兵布图,另一样,就是北苍的龙脉宝库钥匙。”

颦紧的眉头,苍白的面色,被咬得溢血丝的嘴唇,加上此时再次绽开伤口的后背,形成了一副惑人心弦的妖冶画面。

见贺兰骢还是不理睬,皇帝也无奈,伸过手,轻抚下他的额头,近来总是担心这人无法适应北国的天气。不过似乎是帝王的担心,人家并不买账。

贺兰如月叹息一声,道:“皇后是在开席不久薨的,那会,我叫人给先皇报丧,却迟迟等不来先皇的旨意。太子为皇后合上双眼,除了一声声喊母后,却是没掉一滴眼泪。我知道,太子其实很难过。而我也知道,太子和先皇正式决裂,大概就是皇后过世的那晚。”

皇后身边,站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孩,目光阴鸷。

昭凰阁是先帝的男宠顾铭洲曾经的住处,虽然如今陈设简单,但从描金画栋的廊柱来看,当年这里是何等的奢华。木质楼梯被漆成枣红色,扶手镂空雕着万字不到头的花纹。

“滚,别碰我!”贺兰骢大叫,不安地扭动着,怎么说可爱这二字用他身上,也是非常不恰当。

“贺兰,你愿不愿听朕给你讲些故事?”皇帝温和地开口。

贺兰骢这次慢慢睁眼,等适应了满室阳光,才把眼睛大睁。

皇帝从书架上取下一本锦面封皮的书册,扔在龙案上,道:“你们看看这个。”

高英见他不说话,道:“将军,翼王如今是仅有的没有降北苍的皇室贵胄,他要夺回我东林河山,我等当誓死追随才是。”

贺兰骢更加狐疑,当初他从自己的府邸出逃,只有干戈和放他的御林军知道,而自己被北苍秘密捉拿,本是秘事,就算他人在皇宫消息已经走漏,可安荣并没说他的身份已经泄漏。而这个人,如此直接,实在是有些蹊跷。

皇帝心下一紧,问:“不过什么?”

“真是罪过,污了北苍国主的龙目,贺兰万死不得一恕。”

“大胆奴才,难道就没人教你规矩么?”贵妃口沫横飞,一个奴才如此放肆!

皇帝一笑,“斗的好啊,朕还怕他们不斗呢。他们若是不斗了,就该和朕斗了。让他们斗,斗的越厉害越好,你也别光看热闹,适时给他们添把柴,让他的火烧得再旺点才好。”

安荣道:“陛下,迈出这一步不容易,望陛下三思而行。”

贺兰骢把头扭向一边,不发一言,安荣也不以为意。

贺兰骢心道罢了,明知他这是激将法,那还能让一个孩子瞧扁了。拿过那个碗,仰头喝下苦涩的汤汁,然后手一甩,碗从他手里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打着旋,落在了已经退在一旁的内侍的托盘上。

“多谢了,但愿不会连累到你们为好。”贺兰骢不曾回头,语气淡然地向来人道谢。

侯爷,朝廷不管我们了吗?

冷宫宠后之美人暗妖娆吧

细,如果真是宝库钥匙——”杨林眼里迸出一丝阴鸷的寒光,手一错,做了一个砍的动作。

来人把头低下,“奴才明白了。”

……

小福磨好墨,展开宣纸,用镇纸压好,才道:“公子,准备好了。”小太监有点兴奋,贺兰骢要画画,看来是心情好,他也跟着高兴,公子总算是想开了。

贺兰骢拿起笔来,一点一勾,动作行云流水,偶有停顿,冥思片刻,再次落笔,是圈,是点,毫不迟疑。

小福看不懂,不过见贺兰骢很认真,也不敢说话,在旁边凑热闹观看,看来看去,就是不明白,好好的一副山水画,弄那么多墨点干什么。想问,又怕自己什么都不懂,闹笑话,不问吧,看着心里又痒痒。

憋了半天,正想把心里想问的话问出来,贺兰骢已经把笔收了起来。吹干墨迹,把画轻捏起来,贺兰骢看了又看,眉毛拧起。

小福不明白,刚刚兴致还好,怎么瞬间又不开心了,还没等他开口问,就见贺兰骢气呼呼地,把刚刚辛苦画好的画,揉做一团,丢在墙角。

“公子!”小福惊呼,跑过去,把纸团拾起来,道:“辛苦画的,怎么就扔了呢?”

贺兰骢叹气,你懂什么,别问那么多,知道的越是少,将来保命的机会就越大。他道:“烧了它。”

“啊?”这次小福更是吃惊,“公子啊,你怎么就舍得呢?”

“我说什么,就照做就是了。”贺兰骢不耐地,开始赶小福,“我心里很乱,你出去吧,找个地方,把这个烧了。记住,别让人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