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葳葳猛然醒悟。

少爷继续狂笑,笑得越来越响,还用那孩童的嫩手,充满玩弄地指点着崔铭善。而狗叫声也越来越响,全镇子的狗似乎都被惊动了,它们狂了。的

本来,崔葳葳以为,他们都跟傻子一样,是全无知觉的人了。但是现在,崔秀丽的号叫声,给他们的神经最后一次震撼。傻子的哀鸣,在震撼之外又加一重。他们原本就比傻子聪明,毒茶也没傻子喝的多,眼下就比傻子更清醒一点点。他们的脚步也迟滞了,似乎在与某种意识力抵抗,不肯向前挪动脚步。崔葳葳听到从他们当中,传出了不均匀的。紧张的喘息声和呻yin声。他们的眼神渐渐开始明亮,有了明确的焦距,更有了巨大的恐怖。崔葳葳明显的察觉,这些男人的目光,从那一家四口鬼身上一触即缩——毫无疑问,他们现在完全可以看清楚这几只邪物,正如她崔葳葳那双眼睛一样!

崔葳葳两只眼睛瞪得空前的圆,失措地看着这台机械在繁忙。直到头顶突然传出一声刺耳的尖笑。

而崔葳葳,此刻,她听到的是一种脚步的声音。

崔葳葳突然又吓出一身冷汗来。

陈铭德又点点头,叹道:“可叹,可叹啊。“说着又掉下泪来。哽咽了许久,方才续道:“可叹啊,这水莽毒草,原本是上古恶毒之物!据说就连神农皇帝,也因误服了水莽草而归天。老夫年轻时候,在地方上为官,无意里听说,当地深山里,竟然还真的生长有这种毒草。老夫年轻好奇,就暗中收藏了一些,原本打算自家种植,不料这水莽草一离开山林,就与寻常草叶没有两样。老夫想再去寻些回来,当初领路的向导却逃之夭夭了。”

崔葳葳看见,崔秀丽的眼珠向后翻,不是平常人们向上吊白眼,而是向两侧转动,就如俗称“对子眼”,黑色的眼珠在眼眶里翻个一整个个儿,变成了白色眼珠,然后一骨碌又转回来,如此反复了几次。终于,崔秀丽的尸体不耐烦了,簌的一声,把底下正在紧张观察的崔葳葳吓得一抖,却见崔秀丽那颗脑袋扭了个脸向着脊背。

“杏妹妹,客人都乏了,你快快去伺候着他们歇息吧!”那桃儿含笑地吩咐道。然后,那眼风却阴森森地扫到崔葳葳一眼。

崔铭善与崔秀丽之间,本来隔着那张桌子,崔葳葳瞪圆了眼珠子,眼看着崔铭善穿过了桃儿,少爷的身躯,就跟穿过了两个虚影一样,接着,又毫无声息地穿过了端坐的陈铭德的身躯。就在这个时候,崔铭善突然狠狠打了一个哆嗦,摇晃着回过头来,鼻子几乎触到陈铭德的鼻子,两只眼睛瞪到几乎裂开。

说着,又凑了桃儿的素手,饮了一嘴茶水。

陈氏虽在朝为官,既享富贵,犹思不足。其时某地有山民聚众为乱,朝廷大军加以剿灭。其领被杀,其妻子皆被俘,押送京师。陈氏居心莫测,私自探望俘虏,多方维护,并意图纵之使逃。幸为狱卒所窥探,暗中报于有司。陈氏反迹始露……

她不禁大喝一声:“不!你们才是真正的鬼!“

毕竟还是崔铭善机警些,无意地抬起头,在漆黑里看看。

“是啊是啊,”众人都在互相询问,“到底是哪位兄弟弄来的茶水啊?”

他话音未落,却见那杏儿走过去,给那茶壶里添水。杏儿又到了崔铭善身前,揭开壶盖,朝里面看了看,也添了水。

崔秀丽张嘴喘几口气,忽然哑着嗓子哭喊:“崔铭善!我咒你们都在这里当吊死鬼!我死心塌地跟你,你真的,就连一点点恩情都不留吗!”

那双因焦急和绝望而通红的眼睛。

如此又点了好几次,每次都是杏儿把蜡烛吹熄了。杏儿把一张狰狞的,吊死的脸,凑到崔铭善和那男人之间,而这两个人,却什么都不知道,崔铭善兀自高声喝骂,倘若不是眼睛看不见,势必摁倒那男人,一场暴打。

她也看见了傻瓜肩膀上,被捆地结结实实的崔秀丽。崔铭善不话,傻瓜就只好一直扛着她,好在他有的是力气,倒也不显累容。

崔葳葳疑惑地看着这满屋子的光明,又渗透到屋外的青石台阶上。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崔葳葳看着那桃儿,只伸手在身后的墙壁上一推,崔葳葳以为自己眼花,墙壁上顺着桃儿的手势,立马就裂了一道砖缝,那道砖缝越裂越大,从里头传出孩童的声音:“桃姨娘,我还想多睡会儿!”

不料,脂粉香气浓郁扑鼻,她正撞在一张脸上。

所以,这也是崔葳葳至今没吓昏倒或者直接疯狂的原因。她也算是见识过“大阵势”的人了,虽然她怎么都弄不明白,那些“阵势”,究竟是真是幻,但胆子倒是被训练得大了。所谓多见少惊。

崔葳葳也曾进行过可怕的猜测。那名陈家的孩子,据说是失踪了。但是,历来,失踪大半就意味着被害。毫无疑问,既然仇家找不到陈老爷,那就把所有的怒火,都泄到那孩子身上。可是明着杀害一个还不懂事的孩童,未免有损自己声誉,尤其是对于一个正在仕途的人来说,所以,就让小孩“失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