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葳葳突然又吓出一身冷汗来。

崔葳葳心想,香吗?却只隐隐一股子臭味只冲鼻腔。

崔葳葳看见,崔秀丽的眼珠向后翻,不是平常人们向上吊白眼,而是向两侧转动,就如俗称“对子眼”,黑色的眼珠在眼眶里翻个一整个个儿,变成了白色眼珠,然后一骨碌又转回来,如此反复了几次。终于,崔秀丽的尸体不耐烦了,簌的一声,把底下正在紧张观察的崔葳葳吓得一抖,却见崔秀丽那颗脑袋扭了个脸向着脊背。

崔铭善嘴角下垂,脸色渐渐转成青黑。他的两手,也剧烈地颤抖起来,崔葳葳清晰地看到,他的指甲,也变得黑了!

崔铭善与崔秀丽之间,本来隔着那张桌子,崔葳葳瞪圆了眼珠子,眼看着崔铭善穿过了桃儿,少爷的身躯,就跟穿过了两个虚影一样,接着,又毫无声息地穿过了端坐的陈铭德的身躯。就在这个时候,崔铭善突然狠狠打了一个哆嗦,摇晃着回过头来,鼻子几乎触到陈铭德的鼻子,两只眼睛瞪到几乎裂开。

虽然古人说得好听,“朝闻道,夕死可矣。”但那是说的正道,陈铭德都已经六十多的老家伙了,该醒悟的,早醒悟了,何况,从刚才桃儿和杏儿的哭诉里,陈铭德老头子,是被陷害栽赃而死的。你让他“悟道”,别说陈铭德这老奸巨猾的官场老油子,搁谁都不会想得通~!

陈氏虽在朝为官,既享富贵,犹思不足。其时某地有山民聚众为乱,朝廷大军加以剿灭。其领被杀,其妻子皆被俘,押送京师。陈氏居心莫测,私自探望俘虏,多方维护,并意图纵之使逃。幸为狱卒所窥探,暗中报于有司。陈氏反迹始露……

“崔葳葳……崔葳葳……崔葳葳……”

毕竟还是崔铭善机警些,无意地抬起头,在漆黑里看看。

“好茶啊……”那帮混混又在叫,声音却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他话音未落,却见那杏儿走过去,给那茶壶里添水。杏儿又到了崔铭善身前,揭开壶盖,朝里面看了看,也添了水。

众手下先是片刻沉默,继而争先恐后地道:“大哥,是小弟无意里找到,孝敬您的!”

那双因焦急和绝望而通红的眼睛。

忽然听崔铭善大叫一声:“好冷的风!关门,关门!”

她也看见了傻瓜肩膀上,被捆地结结实实的崔秀丽。崔铭善不话,傻瓜就只好一直扛着她,好在他有的是力气,倒也不显累容。

今夜,即使那满清官儿了慈悲,不叫她“死透了”,那崔铭善一伙人,也决不能放过她。

崔葳葳看着那桃儿,只伸手在身后的墙壁上一推,崔葳葳以为自己眼花,墙壁上顺着桃儿的手势,立马就裂了一道砖缝,那道砖缝越裂越大,从里头传出孩童的声音:“桃姨娘,我还想多睡会儿!”

崔葳葳心里又是一沉。却看那杏儿咬了嘴角,含羞忍恨地应了是。

不料,脂粉香气浓郁扑鼻,她正撞在一张脸上。

是了。她崔葳葳,很久以来,一直受到各种奇怪“幻觉”的折磨,被人骂做无事生非,不知好歹的精神病。崔葳葳自己,也为此深感自卑。分不清楚现实与“虚幻”,常常在不该说话的时候,很多人惊愕地看着貌似天真纯洁的小女孩,对着空气自言自语,而在该说话的时候……

崔葳葳也曾进行过可怕的猜测。那名陈家的孩子,据说是失踪了。但是,历来,失踪大半就意味着被害。毫无疑问,既然仇家找不到陈老爷,那就把所有的怒火,都泄到那孩子身上。可是明着杀害一个还不懂事的孩童,未免有损自己声誉,尤其是对于一个正在仕途的人来说,所以,就让小孩“失踪”。

崔葳葳惊恐万状,她似乎看见老人对她阴沉地笑了,露出牙龈。那两只陷入褶皱的眼窝里,两只黑色的眼珠子,亮得出奇,就象把门合上了。崔葳葳双手捂面,几近失声呼救。倒不仅仅是为着预感的危险,还为那古怪的老人,那双老鼠一般闪闪亮的眼珠子,似乎窥测出了她的心事。她正自失措,大门前忽的又陷入一片黑暗,一切都寂静了,只有那阴冷的,不似春天的风在轻轻地,忽忽贴着她的脸皮刮过。崔葳葳从恶梦的回忆里清醒,望着黑暗的门口犹豫着。方才,她看到的情形,实在太奇怪了。

其实拒绝也是无效的。即使那班当地恶霸公然把她拖去,估计也没人敢管一管。至于表姑妈,她只会大骂她崔葳葳丢尽崔家的脸,决不会真的把她的安危放在心里。崔葳葳,没有任何人保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