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接着那桃红色美人又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杏妹妹,你急什么?莫不是睡了这几十年,脑子也没以往好用了吗?该来的,都要来的。”

再看那两具白骨美人,崔葳葳吓得又一次眼前一片昏黑。她狠命掐自己的手心,她很想知道,自己究竟是早被吓昏过去了做恶梦,还是面对着真实的恐怖呢?

所以,现在的只是,门上雕花镂空的装饰在火光下耀眼簇新,上面还垂挂着一面锦绣多彩的绸缎帘子,接着帘子微动,从背后传出一个年轻娇滴滴的声音来,只是在这个时刻,却让崔葳葳头皮一阵麻:

奇怪的是,方才,崔葳葳分明看见大门口热闹得厉害,那么多人进了老宅子。可是现在,院子内只有微微的风声过耳,竟然毫无人的声息。

她隐约听到那老得不能再老的老人,干瘪无牙的嘴巴在上下蠕动,隔了太远,根本没听到声音,但崔葳葳却现,她知道那老人是在说:“来人啊……快来人啊……死人啦……”

她站在小街道的这头,老宅就在小街道尽头。

崔秀丽撇了下嘴。当初她还是个中学生的时候,就是被这帮混混给骗出去玩,从此就死心做了鸡。

“神经病。”那女的虽然是小镇上人,打扮得却紧跟省城时髦。不过她这时髦却追得有些过了分,也可以说水准毕竟太低,就象土鸡再打扮也不象凤凰。混身上下戴满了假饰,眼窝子是青的跟挨了打似的,头染成紫色,嘴唇涂得血红,牙齿却还是黄的。春上还凉,她却露出小半雪白的胸脯,下身是个只护了屁股的短皮裙。只是那张脸,还带着年轻女人娇艳的影子,虽然比不上崔葳葳。可惜,两个女的,都缺了合适的表情。她是骚,崔葳葳是呆。

“哗”的一声,崔葳葳听到她背后涌起了笑浪。

崔葳葳她爸爸勃然大怒。

“这都啥时辰了?”老爷很威严,但显是透着对儿子宠的紧,“去喊他出来。”

桃儿娇滴滴地笑着:“少爷他这会儿,还在卧房里呢。桃这就去把他叫醒

老爷又对那杏儿道:“杏,你去外头吩咐一声,今儿个少爷不读书了,在家陪我。”

“是。老爷。杏儿这就去办了。”

崔葳葳看着那桃儿,只伸手在身后的墙壁上一推,崔葳葳以为自己眼花,墙壁上顺着桃儿的手势,立马就裂了一道砖缝,那道砖缝越裂越大,从里头传出孩童的声音:“桃姨娘,我还想多睡会儿!”

桃儿偏身进了砖缝,没一会儿,抱着一具小小的白骨走了出来。

崔葳葳看到那锦绣围绕的娇艳美人,怀里抱着个白骨架子,还一副温柔慈爱之色,一时里,既想呕吐,又想晕倒。

那小小的白骨架子,身上挂着破破烂烂的绸缎布条,颈项间,套着一个银质的项圈,那银子也早就乌黑了。桃儿把白骨放在老爷膝前,那小小的白骨,在灯光之下,就象方才白骨美人一样,立时见光生肉,再看过去,就是一个大约八九岁的男孩。

“儿子见过阿码。”那孩子规规矩矩地给老大人行了礼,道“儿子给阿码请安。”行过了礼,那孩子显是平日里极是受宠,毫无拘谨羞怯之色,也不待人吩咐,自去跑了偎在老大人膝边。那老大人也全无责怪之意,反一手拂着那孩子头顶,尽显怜爱。

那八九岁的小孩子,个子不高,一低头,就看到桌子底下,一对眼珠子黑溜溜的,瞅着崔葳葳,崔葳葳急忙向后缩了缩。那少爷忽然笑了,那笑声是“唧唧”地,跟小老鼠一样,指着桌下,对那满清的官儿说:“阿玛,这姐姐跟咱一样呢!”

“人家跟你不一样。“老大人拍着小孩的头顶说,“咱死透了,她还没死透。”

孩子笑得更欢了,那笑声却不似活人的孩童,“唧唧喳喳”,跟一帮老鼠打架似的,道:“阿玛,既然她没死透,那今晚便叫她也死透了罢!“

崔葳葳顿时冷汗出了一身。惊恐了不知道多久,一直在怕着的,终于还是要来。她看到那老爷口唇张开,似乎就要答话。崔葳葳明白,自己的这条命,今晚就系牢在这僵尸的唇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