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会。”仲彦秋抬手回了一礼,“在下仲彦秋。”

雕梁画栋珠帘映壁,即便是烟雨江南秦淮河畔最为精致的画舫轻舟,也比不上这艘船来的华丽。

常漫天甚至没能看清楚仲彦秋是怎么出手的,兔起鹞落间已然尘埃落定。

或者说,坐在这种没有人会注意到的角落里正合他意。

仲彦秋,仲先生,白玉京上谪仙人,江湖上对于仲彦秋纷纷扰扰传言无数,多是说着他神鬼莫测的能力,可断阴阳,可通鬼神,世事堪透搅得整个江湖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伤痕大多数并不是特别深,以她的内力之深厚基本上两到三天就消失得连疤痕都不剩,但这并不代表她可以不在乎。

喝茶的时候他们也免不了闲扯上几句,琴棋书画的两人聊得,那柴米油盐家长里短的他们也不避讳。

陆小凤当然知道他在期待什么。于是咳了两声清清嗓子,从他那一肚子多得要命又没人愿意听的老掉牙故事里选了一个讲了起来。

陆小凤从苦瓜大师那里吃了顿素斋,下山便满耳朵里就尽是那白玉京仲先生云云,这一举成名天下知了不得的人物,他若是不好奇那才是有鬼了。

这还是姬冰雁教给他的办法,平时姬冰雁就是这样告诉石驼要往哪个方向走。

小厮一愣,下意识抬眼,正对上副总管的眼睛,立时打了个激灵,“小的这就把他送赶出去!”

“你说的也没错。”仲彦秋说道,“一个男人如果当了和尚,也就没有人会再拿他当做男人了。你们神水娘娘笃信佛教,对吗?”

但是仲彦秋却觉得这个男人实在是有趣的很。

楚留香苦笑道:“要是高亚男知道你宁肯在这种鬼地方住上三年也不愿意同她成亲,她大概恨不得提着剑把你砍死。”

进大沙漠的入口有许多,只有知道了目的地在哪里,才能规划出最佳路线。

等到包拯从老家回来,两边便正式交换庚帖,皇帝凑趣下了圣旨赐婚,桩婚事就这么宣扬了出去,大家也就都知道,噢,包大人要迎娶金风细雨楼楼主的妹妹为妻了。

“但是你救了我。”苏梦枕说道,“我一直很想知道,你为什么会救我。”

“我记得大宋是不杀宗室的。”苏梦枕说道,“而且为了彰显仁德还得把人好好保护着别不小心被仇人给杀了。”

府衙内,在客房睡了一觉养足了精神的仲彦秋在正堂见到了被自己赶下山好几年的三个徒弟——

白锦堂觉得逍遥子说不准真能干出给巫行云陪嫁上十几箱子孤本秘籍外加厚厚一沓银票这种事情来,其余的什么家具首饰,衣衫布料的,就都得让他来准备了。

仲彦秋摇摇头,抬手落子,“没有人会喜欢看得太清楚的人的。”

一直以来他潜意识都是将“仲彦秋”和“秋秋”当作两个人来看待的,仲先生贯来疏冷淡漠,身上带着世事洞悉的平静沉稳,几乎从未有过太大的情绪波动。

李秋水看了看包拯,又和他身边的公孙策对比了一下,保持了沉默。

苏梦枕讲了些与金银花相关的医理知识,无崖子脑袋一点一点认认真真听着,仲彦秋从木屋里走出来,手上牵着一个脏兮兮的孩子,怀里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包裹。

“那我便将您送到飞峰岭下吧。”船家道,“您下船往岭上一走,就能瞧见卢家庄。”

这地方也是庞吉选定的,定远县不是什么繁华之地,却也并非穷乡僻壤,没有山贼匪患,离京师也不是很远,不容易干出成绩来但也难出什么祸事,想来包拯身为金风细雨楼楼主的师弟,背后有着金风细雨楼照拂,正像苏梦枕说的那样,安安稳稳衣食无忧是没问题的。

高高的塔尖投下一抹有些寂寞的影子。

“不合口味?”他问道,今天仲彦秋吃得也不多,相比起平时要少了一半。

“你跟着苏公子,我当然是放心的。”说是这么说,曾氏仍旧忍不住拉着包拯的手细细叮嘱了一番,才依依不舍地放包拯坐上马车离开。

苏梦枕应付完包举人,出门把被功法背得头昏脑涨的包拯领进门塞块糖哄着,一边核对新购置的铺面的账册一边问道:“怎么样?”

苏梦枕一边想着一边翻晒着洞穴里的药材——他的天资不错,功法练到现在已经能够拿起一些较轻分量的物体了。

“你不会真以为我那句后悔是说说的吧。”仲彦秋懒洋洋地扯起嘴角,他小时候脸颊上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笑起来甜得要人命。

其实倒不是真的多么想要到院子里去,毕竟掉光了叶子的树和枯败的花没什么好看的,只不过是在屋子里闷久了想透透气罢了。

而后,剑气冲霄。

谁也没有先开口,许是因为白愁飞和顾惜朝对仲彦秋都是有着几分愧疚的,这场仗里仲彦秋发挥了多大的作用他们再清楚不过,但是到了最后他什么都没有拿到,不会有人知道是他识破了敌军那数不胜数的阴谋诡计,也不会有人知道是他一次次冒着危险潜入城中打开了城门。

仲彦秋:深藏功与名。

“你着急了?”他淡淡挑起眉梢,倒也不怎么特别惊讶,“人之将死却壮志未酬,着急了也很正常。”

缘何落魄至此,他想那绝不是个令人愉快的故事。

又或是,悲离乡背井颠沛流离,哀整年的辛勤化为乌有。

要叫宫九就叫宫九吧,一个名字跟孩子计较什么呢。

霍天青和这段时间的每一天一样,带着金甲护卫在南王府巡逻,他的腰间也挂着钥匙,几十把钥匙每一把都通向南王府的一处机密要地,但是他走路的时候钥匙没有半分动静。

仲彦秋手上拿着一个酒杯,里面的酒已经喝完了,只有一点点残酒挂在杯壁上,慢吞吞地往下滑。

陆小凤点头,“江重威在南王府做了十几年的大总管,谁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南王府的秘辛,况且南王本来就跟不少势力牵扯不清,要说他会被牵扯到什么阴谋里去,南王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但是陆小凤和江重威都知道,在这里至少有十个官府在追捕的逃犯,二十个手脚最快的小偷,三十个专替别人在暗巷中打架杀人的打手,如果得罪了他们,那么在这五羊城里无论想要做什么,都是举步维艰。

“父王。”南王世子从地上捡起一个小小的木盒子,神色古怪地递给南王。

“幸好南王胆子够大。”宫九倒了杯酒,“说起来先生到底送了南王什么宝贝,大老远的从沙漠跑来这里。”

那人被他这么一噎也仍是不动声色笑容满面的模样,就像被仲彦秋这么不给面子的回应过无数次,自顾自靠在仲彦秋耳边笑道:“难得我得了桩好买卖,先生不光断了我的财路,还叫伙计丢了性命,我这小本买卖,还望高抬贵手啊。”湿热的气息打在仲彦秋耳边,仲彦秋侧了侧头,斜着眼瞥他。

常漫天一路上自认为得了仲先生不少关照,别的不说单是前些日子撞上的那个大胡子男人,别看仲彦秋杀得轻描淡写,实际上他很清楚自己这镖队就算是一块上也打不过人家,到时候别说保住镖了,能保住命都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