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留香看看那女人,又看看胡铁,面上挂起了那种又好笑又无奈的表情。

他注意到这破庙里的青年衣服上滴水未沾,要知道这场雨来的猝不及防,除非下雨之前这个青年就已经在这破庙里待着,不然势必身上会沾上雨水,而这不早不晚的时候早早在破庙里待着,看地上也没有做饭睡觉留下的痕迹,可疑之极。

“一直有这么一种说法,沙漠里有一艘鬼船,来去无踪,凡是看到它的人最后都死了。”姬冰雁开口道,他的神情凝重,如临大敌。

现在常漫天才恍惚想起传言里这一位不仅精通阴阳鬼神之道,更是一剑便叫武当木道人自叹弗如的高手。

但仲彦秋这样的他还是第一次见着,了大价钱混进了这南王府,一没有备下厚礼,那么小小一个盒子他看了都觉得寒酸,二没有满场乱转地拉关系套近乎,坐下之后就根本没站起来闷头吃饭,好像他了这上万两银子就是为了进来吃顿饭的。

但也只这么一声惨叫,那个男人倒在地上痉挛抽搐了两下,便再没有了动静。

——在她的梦魇之中,自己也是被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人影咬在了手臂上,几乎生生咬掉了一块肉。

不过年轻人忘性也大,仲彦秋出门找书商寻摸了几本最为畅销的话本志异回来往阿飞那一送,有了新宠他也就快速地忘掉了旧爱。

“再这么下去,阿飞怕是要被他拐跑了。”仲彦秋执黑在棋盘上落下一子。

可断阴阳,可通鬼神,世事堪透真真正正的谪仙人。

所以他整个人都缩在了驼峰后头,就像是受惊的猫儿一样。

“总管”门外小厮见南王父子走了,才小心翼翼地跑到副总管身边,“江总管他”

“你有什么证据吗?”宫南燕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逼出来的一样。

而任何一个有钱的商人,必然也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庞大情报网,因此前脚仲彦秋三人踩进兰州城里,后脚便有人迎他们前往姬冰雁的宅邸。

胡铁花指了指方才那女人消失的方向,脸上是那种但凡是个男人都能看明白的暧昧笑容。

从见到他的第一面仲彦秋就知道,他已经下定决心和那两个老朋友同生共死了。

仲彦秋不出白锦堂所料准备了十几箱子千金难求的孤本秘籍,随便一本都是能拿来做传家宝级别的那种,压箱底的银票更是备下厚厚一沓,除此之外的家具物什一应器具都是白锦堂准备的,托这个的福开封府附近的名贵木料上等宝石良田庄园的价格翻了翻儿。

喝醉了的仲彦秋意外地乖顺,被他一带就老老实实跟着跑偏了,“然后?”

“我不喝酒。”仲彦秋坐在软榻上,却没有伸手。

而且证据既然已经到手,襄阳王倒台也就是时间问题了,比起跟这个蹦跶不了几天的秋后蚂蚱打太极,他还是更惦记着快点回去见见师傅和大师兄,禀告他和师妹的事情,然后带着师妹回乡见一见家中长辈,早些将婚事定下来。

感情单纯但对男女之事一点也不单纯的白玉堂兴致勃勃地在脑内编排了一出又一出,故事的离奇精彩程度放在街巷里绝对是能红火上一季的桥段,毕竟白五爷可是十二三岁就敢上花楼喝酒的人,痴男怨女的对他来说早就不新鲜了。

许久之后,仲彦秋才淡淡道:“陈年往事,何必再提。”

有些酸涩,又有些温软。

巫行云抿抿唇,开口道:“二师兄自是极好的。”

“师妹!”无崖子睁大了眼睛,好奇又有些忐忑地看着仲彦秋身边的孩子,她那脏兮兮的模样看起来可真不像是个女孩子,头发乱糟糟的蓬着,穿着的衣服也很不合体,光着脚踩在地上,见无崖子在看她,巫行云龇了龇牙,眼神凶狠地瞪了回去。

陷空岛边上自然不会有客船停泊,展昭便寻了一艘渔船,使了些钱让船家把他带到岛上去,船家摇着撸问道:“您可是要往那卢家庄去?”

包拯高高兴兴地收拾东西准备赴任去了,展昭也不打算在京师久留,这种一个牌匾下去能砸到三个官的地方拘束太多,他自由自在惯了,合计着先送包拯去定远县,而后四处走走看看,他闯荡江湖还没有多少年,还有太多的风景想要去看看。

包拯的父亲包肃之在京城也是置办了宅邸的,只不过包肃之几年前调任福建,这宅子也就一直空置着,早就不怎么能住人了,修缮起来又得几个月光景。

苏梦枕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抬手做了个手势,自有隐在暗处的护卫前去查探。

“娘,你就别再送了,我跟着师傅他们一块走,定然是不会有事的。”包拯拉着母亲曾氏的手依依惜别,曾氏身形瘦小,他却是生得高大,从小习武一身硬邦邦的腱子肉,兼之生得又比常人黑一些,看上去倒像是去考武举的生员。

“那就好好教着。”苏梦枕捏了块点心在包拯面前晃了晃,小孩子抱着糖,乌油油的大眼睛跟着糕点左转右转,口水滴滴答答往下流。

嗯,虽然他觉得以对方的性格是不会同意这种治疗方案的。

顿了顿他补充道:“我从有记忆开始就知道很多东西,但是并不包括我到底是什么。”

一进,一出,两人正打了个照面,眼神交错了一瞬,微微颔首,擦肩而过。

一柄很普通的御林军制式长剑,比起实战更常用于祭典和仪式,长时间的战斗使得剑身之上豁口与崩裂处处可见,但是却又摇摇欲坠地支撑着不要断裂,如同有看不见的脊梁笔挺,不可摧折。

谁都没有拒绝。

苏梦枕硬是能把白愁飞那几场小规模的战役吹出了几十倍的战果,他需要的不是真实度,而是让所有人相信他们可以赢,还可以赢得很漂亮,然后才能有底气征兵,征粮草,有底气从宦官和权臣手中拿到更多的兵权和话语权。

武功高不代表适合打仗,忠诚跟能力也没什么太大瓜葛,他手底下武功高的不少,忠心耿耿愿意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也不少,但是算起来真的有能力指挥军队的还真的是屈指可数。

桌上不光有相国寺的素火腿,福寿楼的干烧鸭,还有金风细雨楼大厨的拿手菜活鲤三吃——干炸奇门、红烧马鞍桥,外加软斗代粉,除此之外又有三荤三素三热三冷陈年美酒,满满当当凑了一桌子好宴。

光灭了。

仲彦秋点点头,又摇摇头。

但是换人,就势必会造成防御上的调整与摩擦,进而生出有机可乘的漏洞,不过南王也无暇顾及那么多了,随着叶孤城向西门吹雪邀战的消息传开,他的计划已经到了最后关口,容不得再瞻前顾后,只能硬着头皮一条路走到底。

他都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或者说,他有意识的规避了一切苏梦枕会出现的场合,表现得好像这世间根本不存在这么一个人一样。

对于他的烦恼,仲彦秋只讽了句“自作自受”,便不动声色地将陆小凤的注意力从“究竟是谁给他送的那封信”转移到了“江重威究竟牵扯到了什么阴谋里去”。

“要是往日我到了这里,不吃个碗是不肯走的。”他这么说着,脸上浮现出一种落寞的神采,仿佛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时的落寞。

江湖人!

“九公子富甲天下,自是不缺这么个宝贝。”仲彦秋说道,“南王可不比你。”

他莫名说起鲈鱼,自不是无的放矢,仲彦秋放下筷子,便听他接着道:“江宁府除了鲈鱼,绣娘也是天下最好的,神针山庄的那位老夫人,听说年轻的时候最擅长绣牡丹。”越说到后面他的声音就越轻,最后几个字几乎是贴在仲彦秋耳朵边上说道,“尤其是黑色的牡丹。”

华一帆的功夫,还在常漫天之上。

他说,仲彦秋就听着,适时地插上一两句话以免冷场,太阳转眼又大了起来,雨后的水洼不多时已然消隐无踪,那一点点因为下雨升腾起的凉爽化为了被阳光炙烤的酷暑,常漫天掏出块青布帕子擦擦汗,扬声道:“按这个速度今天傍晚能赶到镇子上,大家伙加把劲,今晚吃顿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