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呢?”

“许可,”莫医生上午离开前对他说,“每张病床的床头都挂着一本关于精神病学的小册子。有空翻到抑郁症那篇,好好看看吧。”

“感觉怎么样?”

我的学习能力依然是无人能比,但是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没什么可是的,许可先生。你恐怕忘了,机密资料不是一件珠宝,不是一百万美元。你清楚,我清楚,大家都清楚,它就再没有价值。”

阁下:祝您有个好胃口,这儿出售一生难忘的时光。

“今天下午,a&Q公司来了一份邮件,信中说你写的软件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此之前,他们已经连续换了三个智能语音识别程序了。”

但是,这句话后来似乎被越来越多的人证明是千真万确的。

“因为父母不同意我住院,”胖男孩回答说,“这次门诊,我是一个人拿了家里的钱偷偷跑来的。医生说,未成年,要征求父母的意见。说实话,我上次在医院里住了三个月,看上去比正常人还要好。我一直没戴头盔,‘内咖啡’也正常,但只要一出去,我就难过得要命。没有人喜欢我,同学们给我取了一大堆外号,叫得最多的是‘芝麻烧饼’――没长痘之前叫‘烧饼’,有时他妈还叫‘夹肉烧饼’。昨天我为了住院的事和父母吵了一架。”

“你赢了?”

“真理赢了,”胖男孩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望着许可说,“这个真理就是,我的事情我做主。我讨厌上学,讨厌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讨厌任何人,他们全都是一伙的。学校里唯一不让我生厌的那个‘她’只有电脑。我再也不想在课本上浪费青春了。那个瘦条校长每次在师生大会上总是反复地强调‘现在是信息时代、现在是信息时代’,可他妈每周才给我们安排四节电脑课。你知道吗,在论坛里,可是经常有一帮小喽喽管我叫‘大哥’!”

“你喜欢电脑?”

“岂止是喜欢。我经常利用晚自习溜到外边去上网。那个鹰勾鼻知道我的底细,只要一进寝室总是冲我喊‘神经漫游者’!”

“神经漫游者?”

“对。一部科幻小说的名字,虽然内容与讽刺毫不相干。”

不管怎么说,这个名字倒还挺新鲜。许可瞅了瞅胖男孩,往后一仰倒在床上。“说说看,我想知道。”

“凯斯的故事。一个网络大侠,数字空间的牛仔。很长,太长了。”

“说说看,”许可继续说道,“如果你能一字不差地把它背出来,你也是个牛仔。”

那一天夜里,病房里断断续续地响起了科幻的声音。胖男孩的故事一会儿补充,一会儿纠正,讲了整整两节课时间。此后,也许是头一次讲了这么多的话,他不出十分钟便出了有节奏的鼾声。

然而,许可却怎么也睡不着。神经漫游者,他想试着把整个情节再回忆一遍,却是晕化的一片。突然,他意识到还有一件事一直以来都没有来得及做。

网络大侠,数字空间的牛仔。

他按下了床头的微机键。

许可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白色天花板慢慢地变高。黑暗从四边向中心包抄过来,白色很快消失了――入口关闭,柔光瞬时打亮。他一个仰卧起坐爬起来,想起了地下停车场的感觉。

四面是圆润、温和的光芒,淡淡的黄色好像毛茸茸的小鸡崽。小房间的正中,一台液晶显示器安静地立在桌面上,屏幕上LLs(劳伦斯)三个字母正在黑色背景下荧荧光。网络用的是卫星通讯设备,但是环顾四周,并没有见到任何类似天线的东西。一条透明的缆线接进了墙体里,似乎正在暗处向上延伸。(天线架在病房?)

久违了。

敲下回车键,瞬间一种熟悉的自豪感从手指直达心房。出现的“欢迎使用”是半透明的蓝色,像少女的纱裙。

上网,浏览。许可很快就体会到了这台电脑的独特魅力。人家外国富翁的科技就是不一样,访问所有的网页好比本机上的文件,度飞快而且绝对没有错误的链接。他在平时较少访问的南美网站上转了一圈,不禁深有感触。于是接下来的黑客扫描似乎必不可少,他马上现了一个大问题。

欺骗,高明的欺骗,完全是无中生有的那一套!一切的美妙感觉只是在系统暗自生成的虚拟机上运行。网照样上,数据照样删,注册表也照样改,表面上还真他妈管用了。其实这些都只是系统返回的系列假象,一切只是在虚拟的硬盘和网络世界里呼风唤雨。没准哪天自以为黑了美国太空总署,人家却正在醉熏熏地庆祝一箭三星。

切!侮辱弱智?

出于一种被愚弄的心理,许可的这个黑客程序编得贼快。就在试图登录医院的主机时,他现真正的网络连接已经断开――当然,他们的管理员只需要定时更换虚拟机上的网页内容而已。他于是在程序的前端添加了一个嗅探功能,一旦网页更新时就能自动捕捉并悄然起攻击。这样,他就能在医院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在主机上种下一个后门,继而取得系统管理权、全天候接入真正的互联网。

万事俱备,走着瞧。

重新躺在病床上。折回的几秒钟,许可闭上了眼睛。没有任何先兆,他的眼前浮现出了林小雨。没错,单单作为一个女人,她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