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祝您有个好胃口,这儿出售一生难忘的时光。

老总!对,老总……也没睡。

但是,这句话后来似乎被越来越多的人证明是千真万确的。

“干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

“法律是一台不讲情面的机器,许可先生。”

“可我并没有用它换取任何好处,半点都没有。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去调查。”

“不用调查,许可先生。就算你说的一切属实,就算窃密者只是把机密紧紧地攥在自己手心里,他就可以装作没事似的走回家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许可先生。你恐怕忘了,机密资料不是一件珠宝,不是一百万美元。你清楚,我清楚,大家都清楚,它就再没有价值。”

“这么说,你们准备判我多少年?”

林小雨从椅子上站起来,开始在房间里来回地踱步。此时此刻,她走路的样子俨然成了一位标准的军人。说得更形象些,她每走一步,许可都感到自己将增加一天刑期,她好像走了半个世纪。

“我们并不想立即关押你,”她终于开口说话了,语气冷冰冰的。“如果你表现得足够好,我们可以,呃,重新考虑你的案子。”

“什么叫……足够好?”

“抓住我们真正感兴趣的人,让他替你受罪。到目前为止,对方窃取的资料依然无从知晓。这种不留痕迹的手法,你也知道,更为可怕。”

房子里一下子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许可突然感到心里慌慌张张的,好像整个空间都陌生起来……这不是他的家,这是审讯室。看来再没有什么可谈的了,最终结果已经明摆在这儿。他今天捏在这个女人手上了,她是有备而来的。他就像她手里的一根拐杖,需要用它指哪打哪。有一阵子,许可几乎感到陷入了思维的死胡同里――都过去一年了,国安局依然还能把他从人海中挖出来,那么,还有什么人连国安局都抓不住的呢?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让国安局伤透脑筋的人物,他小小的许可又能如何?

“你们来找我的目的,就只是为了那个闯入国安局的黑客?”许可说。

“许可先生,国安局的第一要务就是保证国家的安全。”她答道,“至于其他的,像商业经济,那不会是国安局关心的头等大事。当然,如果我们被这个案子弄得百般郁闷的话,也会去抓几个倒霉鬼来出出气的。所以,无论对于你还是我们,最好的结果莫过于双方精诚合作,最终抓住那个坏蛋。”

“那你们对我有什么安排?”

林小雨没有立刻回话。她做了个手势,示意让许可稍等一会。她从口袋里取出一部掌上电脑,查看了几份资料。这当中,卫星接收器的指示灯一直闪烁个不停。就当许可觉得这种气氛再也无法忍受时,她才又一次开口了。

“幸运的是,我们已经帮你做得够多了。据研究犯罪心理学的专家分析,对方有七成左右是一个成年男性,存在着潜在的焦虑倾向。先前的三次围捕,我们都扑了个空。他似乎能闻到我们的气味,每次房间里的电脑都开着,椅垫上还留有人坐过的印迹――”她突然想起些什么,把目光转向了许可的电脑。“令人费解的是,无论哪一次,漆黑的屏幕上总是不断重复着特定的景象:一点微光从正中慢慢扩散,直至隐隐约约充满整个界面。”

“就这些?”

林小雨的脸上慢慢浮出了熟悉的笑容,从嘴角到眼角,甚至连鼻尖上全都是,真让人受不了。许可怀疑她就是那个心理学专家。

“我们众多的心理专家当中,过半数人推测此次入侵国安局的黑客很可能存在一个情绪死结,或者说有过一次严重的心灵创伤。而且,这种死结和创伤还一直伴随他,在心底左右他,令他寝食难安。在最初的追捕行动中,我们的程序员还差点以为遇上了一个挺有幽默感的家伙――出事以来,我们居然还能经常感觉到他在附近的网络中潜来伏去――在网络犯罪史上,几乎没有哪个黑客在逃亡过程中还频频在网上活动的。”

“为了对黑客的心理和行为方式有一个准确的把握,在随后的追查中,我们进行了大量的心理分析。在长达数月的摸索中,我们渐渐得出了这样一个信息:这位黑客丝毫不炫耀自己的技术,行事非常低调。他用大量的时间泡在网上,似乎只是在不停地扫描、悄然入侵――不是我们,这一点可以肯定。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尽管我们目前还无法定位他所指向的Ip,但是几乎可以肯定,这件事一定在他心目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从低轨卫星最新捕获的高分辨影像来看,好像也证明了这一点。画面上,一个隐约的黑点在我们赶到之前第一次从追踪的Ip所在地出现了,一路躲进了劳伦斯医院里。”

“这有什么不对吗?”许可问。

“你可能还不太清楚,劳伦斯医院最初是由一个具有异国情结的亿万富翁兴建的,如今已经赢得了数个国际大财团和慈善基金的资助。在短短十几年间,它迅成长为一个一流的医学研究中心,拥有了这个国家、乃至这个世界最好的微机网络系统。另外,作为一个政客名流云集的场所,劳伦斯医院历来就有保护隐私的传统。也就是说,医院的核心区,例如化验室、心理咨询室、住院部病房等等一系列牵系到病人私密的地方,任何组织机构不经特许都不得擅自入内。那个黑客似乎是蓦然觉了这块含金量极高的风水宝地。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最近一直在花大气力寻找一个人,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病人’,以便混进医院充当我们的眼线。”

许可慢慢低下头去。他似乎骤然明白了些什么,两眼茫然地注视起了脚下的地板。然而,他顿时觉一双女人的皮鞋已经悄悄地步入了他的视野。

“我们希望你住进劳伦斯医院精神科,盯紧可疑的人,不要让他再次飞了。”

“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许可突然抬头说。

她看着他。

“你们为什么不派自己的人去?”

“他入侵过我们的网络。我们的内网包含了所有人的详细资料。”

“你刚才说,劳伦斯医院……精神科?”

“对,劳伦斯医院精神科。”

“你们决定让我住进劳伦斯医院精神科?你们怎么知道他住进了――”

“不要问我们为什么知道的,”林小雨盯着许可说,“他就在里头。虽然我们可以说装成一个精神病人比装胃溃疡或者心脏病简单得多,不过,我们更愿意说成是直觉。事实上,谁也不能保证他从来不得胃溃疡或者一定会藏在什么地方。”

“你们觉得我这副模样能住进精神科?”

“你,”她说,“先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相信。从现在开始,你就已经是一个精神病人,一个抑郁症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