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子说话的口气咋跟你妈似的一个腔调！好了好了，我给你出个主意吧，你也别说我名气大，我也别蒙人说你们擦得好，我给你找个有名气更具说服力的地方，带着你的人和家伙到最大的馆子免费为他擦洗，来个现场操作，准保活儿追着来找你。”
锦生抻了抻腰，“我寻思着咱们不能光靠送罐这一条路活着，乡下人进城擦洗抽油烟机要2o块钱，咱们为啥不揽点这个活儿干？这东西拆装都并不难，我和安格正琢磨用哪种洗涤剂能融解油渍呢！”
锦生听得身后女孩的尖叫忙踩闸回头看，见保顺的车侧歪在沟边，他还撅着屁股骑在车上，而两个女孩子被甩坐在路旁，再一看吓了一跳，一个人被扣在了沟里！
“哎，你们看不用蹬车子自己就跑！”保顺一边踩着车闸一边大声叫。
“我们有工商开据的许可证，有社区领导的管理，并且已经工作有半年。”
保顺憋着气又蹲下身去，听得屋子里一个男人喊：“还没弄完，我这等不急了！”女人答应着掏出两个硬币丢在地上，“赶快出去！”
“你妈啥时说的？”锦生问。
“我看看，是挺乖的，可它怎么不动呢？”锦生好奇地把刺猬倒出来，它仍团成一个球四脚朝天一动不动。
关大宝惊恐地向下缩着脖子，摇摇头。
“门帘子串完了，我妈正收拾呢！”女孩一字一板地说。
“使劲，加油！使劲，加油！”另一伙孩子则兴高采烈地跳着脚叫。
“我们干了一个月也没听说有这道条文，擦油烟机的满大街窜也没见有人管，咋我们一伸手就来事哩！”锦生说
“你要故意捣蛋可是要罚款的，别吃不了兜着走！”灰制服拉皮包翻找东西。
“我问明白自然会走，你等一下我这就打电话去！”锦生站起来说。
“少废话，现在赶快走人，我没功夫跟你闲磨牙！”灰制服叫道。
“我不是说了么，你别急，我进去打个电话就出来。”锦生脱掉手套走进餐馆，五分钟后他出来时，灰制服已不知去向。
“你们为啥抢我的生意？这活儿都是我的，你们都给我放下，滚！”留下的乡下汉子几乎咆哮着一把揪住大宝的衣领，将他拎了起来，“小子，听见我说话了吗？瞪什么眼，赶快走人，不然我可要你满地找牙！”
大宝求助的目光瞅瞅锦生，见锦生仍旧不慌不忙的神态，他壮起了胆量，“我、我不走人，也不找牙，干么叫我走！”
“我叫你们都给我滚，这是我的地盘！”大汉喊道。
“我们也真够倒霉的，走到哪都遇上这种混人挡道，”锦生自言自语没好气走过来一掰汉子手腕，“哎，你松开他！你是谁呀，叫这个滚叫那个滚的，你也过于霸道了吧！你说是你的地盘？是你承包的还是你租赁的，有地契和使用证吗？有政府的许可有街道的批准吗？你打哪儿弄来个假工商，跑这儿招摇撞骗来了？我没去告你冒充国家公务员诈骗就不错了，你还敢叫我们滚！”锦生冲大汉轻蔑地说。
“做啥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我在这干这行儿也有三四年了，你们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抢别人的饭碗，还让穷人活吗？今天你们胆敢不走我就不客气了，你们可别怪我脾气不好手黑！”大汉面露狰狞地说。
锦生搓搓手上的油泥“哼”了一声，“争夺市场人人都说不客气，你手黑我也不怪你，靠讲道理我也实在讲烦了，你脾气不好我心情也不顺，你愿怎么干就请自便吧！”
双方据理力争互不相让，一个眼睛瞪得多大，一个脖筋暴起多高，吼声一大，立刻招来一群孩子，扭着脑袋要分辨出谁正谁负来。
“你们大家给评评理，我在这找点活容易吗，他们是不是欺负人？”大汉环视周围问。
“是我们欺负人还是他欺负人？”锦生也看了一下旁边人用手一指大汉鼻子问。
“是他！”孩子们一齐高喊。
“小免崽子，都滚一边去，瞎掺和啥，你们知道个屁！”大汉没料到自己成了孤家，脸气得通红。
“司令，他不讲理，不怕他！”孩子们齐刷刷站到锦生一边。
大汉气极败坏，张了两下嘴，又答不出话来，不由脸又涨成紫色，恼羞成怒，扬起巴掌劈面向锦生脸上抽来，锦生藏颈缩头，后脖子起了一溜风。他刚要庆幸躲过此劫，不料大汉一哈腰拎起装脏水的塑料桶向他身上泼来，再要躲闪已来不及了，锦生的白汗衫一下变成了花的，油污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身上油花阳光下五颜六色闪闪光。这还不算，大汉又举起水桶狠狠砸在锦生的头上！锦生身子一晃，险些跌倒，他抹了一把脸，咬牙切齿盯住蛮汉，忽然大吼一声：“你也忒得寸进尺了！你以为我怕你吗！”一低头，像一头怒的牛犊猛然向大汉肚子顶去——大汉听见喊声先是吃了一惊，惊魂未定时锦生一头撞来，他始料不及一下被顶了个后墩儿！刚爬起来还不等立稳，锦生又是一头撞来，这一回差点没把个大汉闹个后滚翻！这下可气炸了大汉的心肝肺，他怪叫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刚要扑向前去，一个孩子把盛废机油的纸壳向他脚下一丢，汉子一脚踏上去，脚下一滑，“噗嗵”一家伙又摔了个四脚朝天！锦生冲过去牢牢按住汉子的脑袋，在一旁呆立的大宝和小青见锦生得手也一拥而上，纷纷按住汉子的两条腿，二梅也凑过来照汉子屁股擂了几下，虽然起不到震慑作用，可也算参加了战斗！
“打打打，狠狠得打，敌人不投降，就叫他回老家！”孩子们一旁拍手助阵。
“都不许动手，站起来，要造反哪！”巡逻的警察挥舞着警棍赶过来，可一见一群油污的人，也立马远远地站住，“都别动，举起手，站过来！”
锦生扭着脖子举起了双手，汉子心有不甘可又无可奈何也举起了双手。按惯例，街头打架是要带回局子训诫的，可警察一看这几个人，忍不住好笑，再看看地上一堆家什，心里明白了几分。
“你为什么要打人？你是哪里人？请出示你的身份证！”警察一指蛮汉。
“警察同志，是他们打我！”汉子放下手一边掏证件一边申辩。
“他们为什么要打你？”警察扫了一眼证件仍旧问。
“他们抢了我的生意，还打人！”大汉说。
“不对，是他领人冒充市场管理的还撵我们走还先动手打人！”二梅叫道。
“对，是他冒充，是他先打人！”孩子们们齐声附喝。
“这些东西是你的吗？”警察一指地上的东西问汉子。
“不，不是我的。”大汉面色有些虚。
“那就是说，是人家在做生意，而你来赶他们走，还带来个人假冒公务人员对不对？你挺大个男人不去找活儿干偏挤兑别人，你想垄断市场？你睁开眼睛看看，他们都是些什么人，他们找点活干容易吗？整个社会都在想办法来帮助他们，而你却同他们抢饭碗，你做得对吗？”警察严厉地说。
汉子语塞，垂下了头。
“你是他们带头的？”警察转过来问锦生。
“我们是小区服务队的，我是队长，我叫杨锦生。我们今天好不容易揽到这点活儿，这个人到这不容分说就让我们滚，我们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自卫反击的。”锦生说。
“你们有人受伤吗？”警察问。
“现在外伤还没有，可能有内伤，”锦生说。
“都没受伤，也没别的损害，你们各自好自为之，再要打架惹事生非，我们决不会迁就姑息！你们该干啥还干啥，不许再闹事。大家也散开吧，都散散！”警察说完递还汉子的身份证“你也赶紧走吧，别再惹事了。”
汉子瞅瞅锦生，向地上吐了一口，带着一脸的污秽揉着腰悻悻走去。
“吔——”打了胜仗的年轻人，兴奋高呼，击掌庆贺，锦生也忘了刚才挨了那一桶，冲大汉背影啐了一口，弯腰去拾掇东西。
“司令，你可真勇敢，一脑袋把那家伙闹了个跟头！”一个孩子拍拍锦生的头说。
“哎哟！”锦生立马捂着脑袋跳起来“他妈的，这老无赖，把我的头打起了一个包！”
“吔——”伙伴们仍沉浸在亢奋中，举拳高呼。
“大家听着，由保顺领着继续把活儿干完，我得先去药店一趟。”
“去药店干啥？”
“废话，当然是去上点药。”
“吔——”仍然是热情不减的兴奋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