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东西上哪儿去讨弄呢?”

“卖一个还白搭上一个!”大宝瞅着二梅叫。

每逢下雨天,傻哥们都会非常兴奋,也许他们是用这种方式,庆祝今天的雨天与昨天的不一样,以前蹲街头的时候,他们最难过的就是刮风下雨天,饿着肚子两眼茫然,如今他们体质强了,忙碌中让雨水冲个凉快倒也惬意。

“我就是院长,有什么事只管对我说,”妇女打量着他们说。

“哼,送个破罐都宰人!”女人叨咕着又掏出一枚硬币丢在保顺手上,不等对方出门的脚落地,她便“哐当”一声将门关上。保顺气不过冲门上“猫眼”狠狠吐了一口,又扯了片纸将它贴住,这才悻悻走下楼梯。

车子在路上划着曲线疾驶,摞在上面的钢瓶叮当山响,就像是有意要为这几个赶路人助兴。

“也许是在冬眠,刺猬是冬眠的动物。你在哪里抓的?”锦生问。

“以后要说学名关大宝,”他又指二梅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妈说有的地方串多了珠子,有的地方串少了珠子!”女孩“嘿嘿”笑着仍旧慢悠悠地说。

“哎哟,这是谁啊?哎哟妈,快松手!”小伙子痛得嘴咧成了瓢,弯着身子直吸凉气,大盖帽也掉在了地上!

“小兔崽子刚掉腚儿的功夫就骂起我来了,看我不削你!”

主意打定说干就干,揣着这个心事锦生早出早归不到晌午已带着他的弟兄们推着水桶脸盆来到了本市最大的餐馆“肥牛城”的门前。

“老板,我们想义务为你们擦拭抽油烟机,不为别的,就是想让你们看看我们服务的质量,以后你们有活儿可以找我们来做。”锦生对大堂里的大肚子经理说。

经理上下打量锦生又伏着窗台向外看看,“你是说你们?外面那几位不是街上的傻冒吗?嘿嘿,这年头真是啥都变了,连傻小子们都来蒙事了。你们擦?拆巴零碎喽是你赔还是我赔!”

锦生坦然地说:“我们既然敢干这活儿就一定有把握,虽说是义务免费擦可一旦出了闪失我们一定照价赔偿!”

大肚子经理把嘴一撇,“你们赔?拿啥来赔?要口饭吃也就算了搞出这么多花样来!”

锦生脸拉长了,“经理先生,你不让我们擦也就算了不该有损我们的人格!”

经理又一次打量锦生,忽然“哧”的一声笑了,笑得大肚子直颤悠,“行了,有股子穷精神!有这种胆识的人我得意。不是免费吗?我也别不识好歹,我这小灶上有四台抽油烟机,你们先拆下两台擦擦看,擦得好那两台明天再来擦,以后你们每月来两次给我擦,工钱照付。”

锦生跳起来,“真的?咱们一言为定,我们保证不耽误你们的活儿!”

两台滴着油的机器抬到大门前,几名队员一字排开拉开阵势,铺好垫子沏好碱水,倒满煤油,拆得拆,刮得刮,洗得洗一切按着预演的程序操作,有条不紊井井有条。不用人吆喝不用人招徕,小区这几位“头面人物”已惹得行人驻足观望,人们听说他们光干活不要钱个个十分惊讶嘴里“啧啧”有声,就连躲在玻璃窗后的胖老板脸上也绽开了笑容。四十分钟工作结束,倒去脏水卷起铺垫一切干净利索,当队员们直起身摇摆蹲麻的腰腿时,就像舞台上谢幕一样,围观的人们不禁鼓起掌来。

“嘿,还别说,真他妈像那么回事,整得还挺干净!”

“这帮孩子是越来越精了,还会炒作,可不简单!”

“人就是在劳动中得到进化的,这是达尔文进化论活生生的例证。”

饭店老板见外面围了这么多人,也不失时机走出来,腆着大肚子一手叉腰冲他们高喊:“都进屋子洗洗手先吃饭,灶上都准备好了,你们免费干活,我免费招待!”

二梅正给长艳擦脸上的油道子听说吃饭马上扔了脏纸,刚要张嘴被锦生一拉憋了回去。锦生说:“老板,我们不是说好了是义务……”

“说什么呢?到我这里不干活也一样吃饭,快进屋吧,我好酒好菜预备齐了就别耽搁了!”老板故意唬起了脸。

盛情难却又饥肠碌碌锦生不再推辞,弟兄们悄没声走进大厅旮旯里落座,东瓜汤白米饭外加一大盘炒胡萝卜端上来,算一算撑死也就十几块钱,这就是老板所说是“好酒好菜”,锦生面露苦笑,看看队员们个个似猛虎扑食倒也吃得痛快。

“哎,大宝你不是不爱吃胡萝卜吗?”锦生打趣大宝。

“人家的菜好吃。”大宝毫不掩饰地说。

“白吃谁不吃,大宝是不是?”保顺说。

“那,我还干活了呢,”大宝回辩。

“对,天下没有白吃的饭,大宝都明白这个道理。”锦生冲大宝一竖大拇指。

放下碗筷出来推起车子时,二梅伏在长艳耳边嘀咕了一句什么,两人拉着手跑起来,锦生纳闷,“大热得天她俩跑什么?”保顺说:“还不是为了争夺那大桶洗澡水!”大宝听说一声喊:“她们又要占据大桶不出来,快追!”

晒得滚烫的马路上展开了追逐赛,铁盆水桶“叮当”乱响,行人们好奇纷纷手搭凉棚望过去,一直目送他们跑远。

不要钱就有人上门来服务喜坏了经理和老板们,服务队沿街走来就不断有人从店里跑出来冲他们喊:“小兄弟们,啥时有空也给我服务一回!”队员们头也不回地说:“你就慢慢排着吧!”

对队员们来讲他们似乎更热衷于这项义务劳动,这除了能立竿见影吃上热腾腾的饭菜外,还有他们很少见到的多少带有恭唯的笑脸,这比金钱更能打动他们的心。

干活吃饭自己没觉出有什么不正常,可不知道这“义务”背后“伟大意义”的人就不免认为这些人确是脑袋里缺根弦!

这一天,锦生他们为一家餐馆擦洗了一台大功率抽烟机,这台设备已多日不转了,黑油污在热温下不停地往下淌,老板要不是看在不花钱有人愿意擦它的份上,早就打算买台新的了,可经过服务队精心擦拭,这台机器又灵巧地转起来了,老板喜出望外,吃饭时多为队员们炒了两菜以示谢意。

队员们在饭桌上已不像从前那样拘板,他们懂得自己劳动的价值,吃起来也就心安理得畅快淋漓。大家正热热闹闹扒着饭从门外匆匆走进一个人,竟是长艳的妈妈,她环视一圈二话没说拉起女儿就朝门外走,其他人还没清醒过来,拉扯的两个人己到了门外,锦生不知出了什么事慌忙追了出去。

“大姨,出了什么事,你拉长艳到哪去?”锦生喊。

“我带她回去了,我家长艳以后就用不着你们管了。”长艳妈拉紧女儿不松手,长艳却身子向后极不情愿打着坠,她妈生气地用力一扯,“不回去在这儿干啥,要饭吃?这一个月多干了多少活儿可一分钱也没见涨,累死累活的就为要口饭吃?哪个多哪个少?这分明是在巧使唤人!孩子不懂事可大人不胡涂,这个账我算得过来!别人跟我说我还不信,到这一看果不其然,这叫什么事,熊人哪!”长艳妈一边走一边没好气地说。

“大姨你误会了!我们是干正经事儿,是开展新业务,不是在要饭!”锦生追在后面喊。

“什么正经事儿开展业务,我家长艳可消受不起,一个女孩子家在外面混吃混喝不走正道,让我这张老脸都没处放!”长艳妈的脸阴得能滴下水来没好气地说。

“我们混什么吃喝了?您不能不调查就乱说!”锦生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