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吆喝,忽然,一个人从楼道里疾跑出来正插在行驶中的两车之间,保顺措手不及慌忙向路边一拐,“咣”得一声车子撞上了路边的站牌,那人本来已被让在一边,可他却伸手去拉车把,结果反被惯性拽倒,身子像个麻袋包滚了几下倒在路沟里!

“你们尝尝雨是甜的!”二梅扶着车把扬起脸,眯细了眼睛张大了嘴。

“让你们送?我看看你们这几位——噢,这个我面熟,在大街上常见——这个也不陌生,捡纸壳的么!我说小伙子,就你们、你们这几位——知道么,液化气钢瓶是个很危险的东西,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搬来运去的,你们有许可吗?”院长警惕地盯着锦生问。

保顺想说他不管安装可忍住了,抓起胶管活箍拧接上罐口,刚要直腰一块破布又朝他飞来,女人又叫道:“倒着把地板擦干净!瞅什么瞅,你弄脏的你不该收拾?”

“我妈说好看。”二梅扭扭脖子回答。

“小刺猬,它叫乖乖,”长艳打开盒子,亮给大家看,里面果然蜷缩着一只刺猬。

“你还叫蜡笔小新哩,竟瞎说!你应该叫张梅,记住!我现在提问一下,看你们记住没有,傻大宝——不对,应该叫关大宝。关大宝,我考考你,我姓什么?”

“呸,你想得倒美,一天到晚不干正经事,连这样的女孩子也不会嫁给你!”主任一边说着一边拨开人群走过去,照那“画家”屁股上就是一脚,“小兔崽子,跑这儿欺负人来了,看我不打折你的狗腿!”小子吃了一惊,抬头看,见是个壮实男人粗手大脚地戳在面前,吓得慌忙钻进人堆溜走了。牛主任过去从人群中扯出正眉飞色舞的女孩,拍去她背上的粉灰,故意板紧面孔说:“二梅,不是让你在家串门帘子吗,咋又不听话跑出来了?”

“不许打我们的司令,不许打我们司令!”一伙孩子举起拳头怒气冲冲地喊。

长艳在一旁小声说:“可我不会擦它。”

保顺说:“不怕,我教你,保证一学就会!”

锦生瞅瞅门外问:“今天二梅咋没来?往天她比谁来得都积极。”

“我知道她干啥去了,可我不说,是她妈不让我告诉你们的,”长艳掩着嘴说。

“不说你是不知道,瞎说哩!”大宝说。

“就知道,她妈领她相对相去了,”长艳答。

“什么,相对相?和谁?”几个声音同时问。

“就是街角上卖自行车的那个老头儿,”长艳一指街外。

“你是说脸上长白癜风的那个老头儿?二梅怎么能跟他呢,这不是开玩笑么,他简直都可以当二梅的爷爷了!这是哪个缺德玩艺给她撺掇的,这不是坑人吗?”锦生气哼哼地说。

“是她妈找的,她妈可高兴了。”长艳说。

“她妈高兴?她妈高兴也不行!我是队长,我还没同意呢!”锦生说。

“那老头可厉害着呢,有一回我捡了他一块破纸壳他还踢了我一个跟头哩!”小青说。

“人家说他还是个大酒包,天天喝大酒,手里总抱着个酒瓶子,喝得脸上那些白块都红了,”大宝说。

“老小子就显白他做买卖有几个钱了,就想玩点新花活儿。”保顺说。

“有几个臭钱也不能为所欲为!不行,这事咱们得管,二梅表达不了自己的意愿,咱们不能让那老糟头子如意算盘得逞!”锦生忿恨地说。

“可人家二梅妈做主一心要把闺女嫁给有钱人,你管得了吗!”安格说。

“他不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吗?咱们偏给他捅出去,给他们曝光!”保顺说。

“给他们剥光?剥那老头子吗?怎么剥?是大伙一起上吗?”大宝问。

“什么剥光,竟打岔!咱们要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的德行都指责他。这事咱们要抓紧,时间一长他生米煮成熟饭了!”保顺说。

“煮成熟饭我们也不吃,就给他剥光!”大宝狠狠地说。

“你们一定要管,我倒想起一个主意,咱们不如这样……”安格对着锦生低声说出自己的办法。

二梅今天的确是相亲去了,这事是由她妈一手操办的。原来自行车老板几十年来就光棍一条,可他始终就没断了要成家的念头,年轻的时候是自己找对象,后来是托人介绍媳妇,再后来是四下里踅摸老伴,媒婆也相跟着忙活了几十年,可由于老头天性怪异荷尔蒙突,见了女人就垂涎三尺动手动脚,加之脸上黑一块白一块的太难看,使得他每次相亲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三拖两拖年岁大了,婚姻也一直没有结果。这几年老头做起了自行车生意,几年下来积攒了不少钱,这又勾起了他的雄心,他决心倾全部家财搞个年轻的媳妇,把这些年耽误的损失夺回来。可媒婆听说他要搞个年轻的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你也不看看自己啥德行,还想癞蛤蟆吃天鹅肉,还想搞个年轻的,街上那个傻二梅年轻,你搞她还许差不多!”不料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老头认准了这一门亲事非要媒婆跑一趟不可。媒婆收了人家这么多年好处费,也只得硬起头皮走一趟,原以为要费番周折,没料想在大笔财礼诱惑下,二梅妈很快动了心,积极做起女儿工作来,其实二梅对这件事的认识一直是浮浅懵懂的。

今天是周末,媒婆约好二梅妈领着二梅到老头的车行相亲,这边老头也刻意把自己装饰了一番,在多皱的脸上涂上一层遮盖霜使劲揉了半天,脑袋上稀疏的一圈头也染了又染还抹了不少油,还特意把一根金灿灿的项链套在脖子上,穿上花格子衣裳,把弯惯了的腰挺了挺,照照镜子竟似乎年轻了不少,他把店歇了叫伙计把庭前庭后打扫干净,只等好事上门。

双方见面也没什么好谈的,相互客套几句后媒婆就代表男方捧上长长一串礼单,二梅妈则代表女儿数着大把的钞票,老头在一旁望着满脸稚气的二梅笑得脸上白斑泛起了红晕。一番接交手续过后,双方代表退居下屋客厅等候盛宴,独留下一老一少二位“恋人”单独接触。

老头眉开眼笑从柜子里拿出一大堆服装摆在二梅面前捏细了嗓子说:“二梅啊,这些都是给你买的,喜欢吗?还有这一摞钱也给你。”

“这么多钱,是多少啊!”

“猜一猜,猜对了这两千块钱都给你!”

“是一百!”

“这傻丫蛋,我都说漏了嘴还猜不到。”

二梅有些诧异没闹明白老头为啥这么慷慨,她看了看衣服和皮鞋脸上露出喜悦之色,“这些真的都是给我的吗?”

老头抖开一件花衬衫,“是的,是的,都给你!来,二梅把衣服都脱掉咱们全换成新的,看漂亮不漂亮!”

二梅接过衣服爱不释手,比在身上站在镜子前,“真好看,这么好的衣服,让我妈也来看看!”

老头一把拉住她,“先把衣服换完再让你妈看也不迟,来,我帮你换上。”他动手去解二梅的衣扣,情不自禁将她拢在怀里,他的手干枯得如同老鹰的爪子,在她隆起的胸前贪婪地使劲抓着,这是几十年干旱的土地逢上了雨露,那么迫不急待如痴如醉。

“你干啥使劲掐我,把我弄痛了,看,衣服都扯坏了!”

“别喊,坏了咱们不是换新的吗!”

“你不像是个好人,你笑得很害怕,锦生哥说过,好人是不看女孩子换衣服的,”二梅挣开老头的手正色说道。

老头没有料到二梅竟会如此说,这让他即吃惊又气恼,几十年的含垢忍辱也就罢了,面前到手的“嫩天鹅”竟也这么说,这让他肚子里酸水直冒,他不顾一切按倒女孩,扒下她的鞋子,“必须给我脱,衣服要脱裤子也要脱!我怕什么,咱们俩是对象,你就是我的,以后还要在一起生活,在一起吃饭在一起睡觉,知道吗!”

二梅有些清省她猛然两脚乱蹬,逼得老头连连后退,“我不要和你在一起吃一起睡,你太砢碜了!”

“什么,我砢碜?太不像话了,我把你当仙姑一样的看,你倒嫌弃起老子来了!你给我脱,全脱光!傻丫头,你还跟我任性,以后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有啥不好?快脱,看我怎么收拾你!”老头急不可待气喘吁吁,二梅不肯就范扑扑愣愣,两人撕撕掳掳支起了“黄瓜架子”,全没有半分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