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氏再有骨气,为着儿子前程着想也得把一应骨气尊严丢弃。亲上门拜谢沈夫人,倒是相谈甚欢。

林小五不解。村风淳朴,谁家不是随便几根木杆插在院外,阻拦鸡鸭而已。

人家店面大,来往皆是有身份的人,又不是街边的小货摊,怎么可能收他们的玩意儿。

她叹口气,发愁:“你这样挑食,胡萝卜没有了,你可怎办!”

“大黄,你莫挑食,好好保重身体,等将来我天天割青草与你。”

沈义轩倒没想那么许多。内院妇人的复杂想法,他自然不晓得。因母亲说孔近东学问甚好,家教也好,让他多多来往。他幽居山村,连个说得来的同龄人都没有,难免寂寞,因此生出结交之心。

她白眼:“赏个大肉饼可好?”

林小五来喝水,探头敲了一眼,伸舌头,取笑道:“二妮儿,你把彩绳绕在一起,莫非要绕线团?”

柳大娘笑笑:“怎说也是亲家,尚未迎娶就住在一个屋檐下,时间长了怕人说闲话哩。”

这话却是在挑剔了。

柳大娘叹口气:“不给又如何?总归你和二妮儿在他家住着。”

赶快去摸钥匙开箱拿被褥。

钱多多赌气背过身不理他。林小五没趣,过得一时捅捅她:“二妮儿?”

任凭林小五如何巧言,都不肯再接受。

她从村头柳树上折了一条,来不及喘口气,急匆匆往家跑,离家不远,迎面遇上刚自外面归来的林小五,他冲着她竖起手指示意噤声,钱多多翻个白眼,我还能大叫大嚷?

他一叫唤,平素在一处玩耍的孩童们也都纷纷跟上,叫着跳着:“揍傻子去喽;揍二妮儿去喽!”

只是愁着退亲于名声不好,暂时不便开口罢了。

巧儿幼小,想了半天没明白,直问:“婶娘,为什么和尚能娶老婆?”

在钱多多的印象中,牙婆就没有好东西。更不想留在柳大娘身边,眼睁睁的看着一宗宗人口买卖案在她面前,在光天化日之下□裸的发生。

嘲笑钱多多的女孩儿也是一愣,咬住下唇,眼泪就流了出来。

的白花了心思还受婶娘这些闲话的道理!”

三哥哥是个大气的性子,往日也没少为此斗嘴,见状挥挥手,道:“罢了罢了,你就知道回护于他!”

转开话题,问道:“好几日不曾看见小五,他去了哪里?”

钱多多也作罢,道:“县城有事,娘亲叫他去帮忙打理哩。”

他闻言,挤眉弄眼,坏笑道:“敢是要急着置办定亲礼?”身后几个同村的小子哈哈大笑,只澜文不知所以。

她大窘,跺脚:“三哥哥每每乱说话,看我告诉七奶奶去!”端起木盆自他们身边目不斜视的走过。

他一面哈哈大笑,一面赔罪道:“妹子莫恼,等你将来成亲,哥哥送你一份大礼!”

钱多多更气,回首呸道:“三哥哥且将夫子布置的功课做好罢哩,当心又要打手板心!”

说话间,袅袅亭亭向着家的方向去了。

那老三笑着,忽见比自己小了几日出生的澜文半扭着头,痴痴的看着她远去的方向,不由皱眉。

亲自伸手扳过,道:“你可是看她好看?”

澜文性子斯文,面颊飞红,讷讷不言。

老三道:“二妮儿这些年却也越发出息,难怪和钱叶儿是堂姐妹俩个——只可惜她整日在日头下晒着,黑了许多。否则倒也能和钱叶儿并称咱钱家两朵金花。”

夹七夹八夸了一通,澜文面颊越发红晕,他忽觉不妙,跌脚道:“哎呀呀,我可不想说这个!”

正色告诫澜文:“你莫瞧她长相还不错,却是万万不能动旁的心思!”

澜文羞赧:“三哥,我……”

他打断,道:“想来你也曾耳闻。钱家当日出过一名天煞孤星的婴儿,却就是她了。”

澜文惊讶:“可是天狗食日之时出生的那位?”

他点头:“算命的说她克六亲呢。我那位伯伯,可不就是她出生没多久就亡故了。”

澜文可惜道:“好好一个女孩儿家,怕是将来也不易嫁人吧。”

他不以为意道:“她娘打得好算盘。别人家都是童养媳,他家却有童养女婿哩!我常常和你提到的林小五,便是他家收养了,将来要招做上门女婿的。”

澜文瞪大双眼:“可是腿有残疾的那位?”

老三叹息:“小五虽瘸,但于行动并无大碍,又聪敏的很。招去做上门女婿,实在也可惜!”

说至此处,他见四下无大人,偷偷摸摸的和他们说:“却有一桩事情莫要讲与他人听。原也是我无意中听来的——前次柳大娘回来,到我家小坐,我听得她和祖父商量,要给林小五落了良籍,为他俩定亲呢。”

同村之人,又有几个不知柳大娘的打算,倒也没有太多惊叹。倒是澜文,初次见面,觉得钱多多全然不像传言中那般可恶,反倒可爱的紧,面色虽说黝黑了些,胜在肤质细腻,别有一番风情。

那林小五他虽没见过,但听说是个瘸子,她若不是不祥之人,嫁给林小五却是委屈的很了。

若给钱多多知晓他心中所想,定要将他骂个狗血淋头。

她哪里就黝黑了?分明是蜜蜡般的颜色,现代也叫小麦色,那外国人每到夏日都花钱去海滩上,要晒出这样一身健康肤色哩!

她回到院中,将衣裳晾好,又逗弄了一回大黄。今年天气反常,整个春天都寒冷,五月间又突然热了起来,直接进入夏季。搅得人们换衣不迭,就有些体弱之人受了暑气。

孔氏穿着厚衣去溪边洗了夏衣,回来之后便觉得头疼难耐,卧床不起。这几日的家务都由她料理。

她见房中寂静,想是孔近东尚未下学,孔氏在房中休憩。便自去灶房熬了浓浓一碗自山上薅来的藿香水,端着送与孔氏。

孔氏衣着头发零乱,但瞧着脸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她盯着孔氏将一碗水饮下,松了口气:

“亏得这个方子管用。”

孔氏感激道:“依我说,亏得你悉心照顾我。”

她笑道:“亏得夫人福大命大。”

两人互相夸奖,都觉得好笑。

孔氏病情好了许多,关心起林小五,道:“小五去了好些天,怎地也不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