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历史上把岭南列为全国十道之一。分岭南东道为粤东(广东);岭南西道为粤西(广西)。境内设桂、容、邕三管,设十二个羁糜州,实行“羁糜政策”。用土著族当中的头人做当地的州官、县令、统称为土司。然后再派大唐的流官作为剌史或师爷、文牍,实际是在那里监守。如此做来,虽然大唐朝廷远在中原,鞭长莫及,也可年年纳贡,岁岁渔利。
当时,宜州有个土司县衙,掌管宜州一带的民事。土司桂万山虽是朝廷命官,可与其他官吏有别,其他土司多都是世袭,子继父业,辈辈为官。而桂万山原本是宜州城关内两考未中的落榜文人。说他是文人并非是诗人、墨客,虽然也读过《四书、五经》,但此人性情浮华,贪玩好耍,因而功名未果。由于他前任的宜州土司给大唐皇帝进贡掺假,得罪了朝廷,万岁爷以“欺君之罪”将其革职为民。就在土司空缺之际,桂万山的岳父--河池剌史莫海天上下周旋,把这个文人不象文人,官吏不象官吏的桂万山塞上了宜州土司的宝座,补了这个肥缺。然而,这个一跃成为土司的桂老爷,既没有道貌岸然的官气,也没的正襟危坐的官威。开堂办公,有事出班早议,无事卷帘散堂。公务之余,常常是舞文弄墨,吟诗作歌,潇洒风流。尽管身为土司的桂万山也觉得屈尊赴场与草民对歌有伤大雅,可他怎么能按捺住胸中的文兴?于是就把歌手请到府上对歌。因此,人们戏称这位桂老爷为风流土司。
这日,桂万山闲暇无事,一个人在书房里手摇着鹅毛彩扇,晃头摆手踱步吟歌:“世人奔波几时休,时光白了少年头。及时行乐何为过,能风流时便风流……”
忽然,后堂传来一阵凄厉的喊叫声。只见,一个使女双手捂脸惊恐万状地向前堂跑来。她跑至桂万山身前,“卟嗵”一声跪在地上大呼救命!
桂万山一问,那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使女告诉他:夫人要毁她的面容,使女求老爷救命。
桂万山顿感意外,还没等问清缘由,他的夫人,一个冷艳峻目的女人――莫仁环领着两个使女风风火火地地走到堂前,她手指着那个使女泼口骂道:“小贱人,你竟敢信口雌黄,说你长得比我还美,我岂能饶了你!”
那个使女吓得连连后退,哀戚地说道:“夫人,我冤枉啊!这话不是我说的,是她们说的!”
莫仁环不容分说地劈头就是一句:“我不管是谁说的!在我身边就不能有一个比我长得美的女人”她回头朝着一个端盆的使女凌厉地命道,“丁娥,把那盆药水泼到她脸上!”
丁娥顿了一下,端盆的双手哆嗦着不肯上前。
桂万山朝莫仁环疾声制止:“夫人,不可如此粗蛮!一个小小的使女,尽管说出此话,并不伤夫人大雅,何必要毁她的面容!”
“你说得好听!”莫仁环目光清冷地看了桂万山一眼,“在咱们宜山谁不说我是头号美女。这个小小的丫头竟敢与我比美,我要是容了她,岂不等于我跟草民一般模样!”
桂万山几乎是气不可耐:“你这是小矬子开店!难道就容不下一个比你长得高的人进店嘛?!”
莫仁环豪横地:“算你说对了!我是土司衙门里的掌印夫人,在这个府里就不能有一个比我再美的女人……”
桂万山气愤地说道:“你为何如此霸道!”
“你晓得,我这是为什么?”莫仁环朝着丁娥肆意地命道,“丁娥!为何还不泼她!”
丁娥两手颤……
莫仁环愤愤地骂了一句:“软骨头!”然后,又朝身边的老使女兰婆子命道,“兰嫂子你来泼!”
“好!”恶奴兰婆子伸手从丁娥手中夺下盆子,恶狠狠地向那个使女奔去。
那个使女双手捂脸一边喊叫跑向桂万山的身后:“老爷,救命!老爷救命!”
桂万山厉声制止:“不可,夫人不可!”
莫仁环气极败坏地喊叫:“泼,赶快往她脸上泼!”
那个使女见势不好,抽身向后堂跑去。
莫仁环便领着兰婆子向后堂追去。不一会儿,后堂里传来一声惨叫声……
数日之后,桂万山对此事一直怏怏不快,叫来桂府的大管家(也是桂万山的家侄)--桂九。一阵长吁短叹:“你这个婶子实在是刁钻狠毒,她越来越不象个样子了,身边容不下一个比她好的女人!简直是个刁妇!她再如此下去,我就将她休了!”
“万万不可……”桂九摆手劝阻,又提醒道,“二叔,你不要忘了,当年你能当上土司,是婶娘她爹莫老爷尽力提携和周全,如今你升官晋职又要休了他的女儿,岂不让众人说你过河拆桥……”
“难道就让我这个堂堂土司与这个女人常长期厮守,一辈子都不能过一天开心的日子吗?”
“二叔,如今有权势的人家,哪个不是三房四妾,二叔可以再找一个女人嘛。”
“说的容易,在咱宜山哪有才貌双全的女子?”
“才貌双全的女子……”桂九含笑说道,“我晓得,二叔生性潇洒,素爱有才情的女子……”
桂万山感叹地:“是呀,我桂万山自幼偏爱诗文,喜欢才情……不过这有才情的女子实在少见,恐怕我这一生难遇红颜知己哟!”
桂九眨巴着眼睛想了想,忽地双眼一亮:“哎,倒是有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她有一肚子文才,经常在家里作歌。”
“谁?”
“她叫刘三姐。”
桂万山过去虽不曾见过刘三姐,可他对这个宜州奇女子却略有耳闻,他真想见见这个奇女。不甘寂寞的桂老爷,久闷的心也如死水微澜遇风起浪,飘逸的双眼闪出一丝袅袅的春意……
刘三姐已经有了心上人――阿龙。阿龙从小父母双亡,因独身无靠便随舅舅漂泊他乡,卖艺为生。舅舅是个武师,有几手好拳脚。日久天长,阿龙随着学了几招儿。不幸的是,三年前,风雨路上舅舅暴病而死,阿龙失去依靠,只好只身回乡,租了土司衙门的一垌官田,耕种谋生。偏巧,他租的田地与刘家租的地相接,刘三姐下田插秧、拔草常常与李阿龙相遇。阿龙在刘三姐一个人下田干活孤立无援之际帮上几把。刘三姐插秧,他就帮插秧,刘三姐拔草他就帮拔草,刘三姐培垅,他就帮着培垅,二人渐渐地萌了恋情。
有一次刘三姐偶感风寒,李阿龙顶着暴雨爬上高高的鹰嘴山给她采药,不慎从山崖上摔了下来,险些摔断了一只腿。从此,刘三姐对李阿龙感情俱增。但在那个积习深重的壮乡野寨,族法如铁,村规似网,就是那些长舌妇吐口吐沫都能淹死人。因此,他们只能偷偷地眉目传情,不敢公开地恋爱。
阿龙知道:歌就是刘三姐的生命。这日,他来到刘三姐家的竹楼,红着脸子为三姐献上他自己编的歌:
宜山头上百花开,
顶数阿妹有情才,
可惜话语没说透,
阿哥深情难表白。
刘三姐激动地还歌:
山下青竹排连排,
哥是竹中好梁材。
有心与哥说句话,
话到舌尖难表白。
李阿龙感激地点点头,复又唱道:
铜鼓不敲也是鼓,
百灵不叫性也乖。
只要残花春常在,
妹走不动阿哥抬……
刘三姐十分感动,又泪光闪闪地唱道:
铜鼓不敲心里响(想),
阿哥心意我明白。
山下玫瑰朵朵艳,
一朵残花谁肯摘?
李阿龙容受不得地:“你不是残花!你是好花!是牡丹!是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