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酒店的时候，正好差不多是餐厅的晚餐时间，还在停车场停车的时候，晏航的手机就响了。
“好。”初一笑了起来。
“你看，”初一从兜里拿出了小皮衣钢镚，贴在洞口，“又见，面了，你俩聊，聊会儿。”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跳出他对初一的那些记忆来好好打量一下这个小孩儿，他现在无论怎么看，都觉得初一还是个耷拉着耳朵没长开的小土狗。
“行。”晏航把菜单放到他面前，转身走开了。
那几个没在宿舍待着的晚上果然有一天是去了晏航他们餐厅！
初一回完这条消息，拿着手机又等了一会儿，晏航果然如他所说没再管他，他才把手机塞回了包里。
“你个儿高。”初一说。
“如果，”初一抬眼看着他，“我毕，毕业的时，候我爸还，还不出现，我就去找，找他。”
“一般吧，就是正常有点儿逼格的小店，这边很多。”晏航说。
太随便了吧。
还没讲三分钟，周春阳在旁边打了个呵欠。
-那你去要饭吧
“小晏啊，”总监笑了笑，“去开会？”
接下去他就自己开始新手旅程，晏航摸了本书靠在沙发那头翻着。
“懂了。”初一觉得被晏航抓着的胳膊都不属于自己了，娇弱得一个劲儿发麻。
再说了，他从来也没跟人近距离接触过，晏航是第一个。
大家没了声音。
“试什么？”初一愣了。
就这一句话，初一的情绪突然就被拉了起来。
“舍长去领就行，”张强说，“咱们舍长是谁啊？”
“滚。”晏航笑了起来。
口译，他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东西，离他太遥远了。
越是难以再找到痕迹,就会越想得厉害。
“想吃什么？”晏航问。
大概是因为痘痘跟他气质相近，所以他跳过了同类，直接指着初一的箱子开的口。
新的风景。
“你写小说呢，”晏航顺手拿了包奶酪递给她，“这个用的时候往下削就行。”
“可以，牛逼了，”小姨开了车，“小狗都能笑话别人个儿矮了……有一米七了吧？”
“那就饿死吧。”老妈说。
从小到大，他都努力让自己隐身，不被人看到，不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他习惯了自己一个人在角落里安静地待着。
老爸恐高,以前带他去坐摩天轮，升到一半他还没什么感觉的时候老爸就差点儿把遗言都给交待了。
初一摇了摇头，爷爷身体很好，平时露台上种点花花草草小菜的都能自己轻松打理，这回看着却有了老态。
会死的。
“坐吧，”警察说，“不要有压力。”
屋里有三个警察，两男一女，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初一看着有点儿眼熟，应该是老爸公司的领导。
晏航跟梁兵面对面打交道就那么一次，但这几条街上他平时能看到的算得上是“混”的，的确只有梁兵。
“你想吃什，什么？”初一问，“外卖还，还是……”
老爸正站在门口准备换鞋。
他努力地想要跑得快一些，能跟老爸的距离近一些，想要看清老爸的脸，看清那个女人的脸，但始终差了那么几步。
打不着车的人不止他们三个，这个时间的公交车只有一路了，他们排队的时候在挺前头，上了车之后晏航发现上车的人无穷无尽，他们就算先上车，跟后上的也没什么区别，全贴一块儿了。
某些时候，老爸可能都不如姥姥靠得住，姥姥起码在大多数情况下都勇于撒泼。
“嗯。”晏航拿出了手机，继续拨了初一的号。
“都这样了就别忙着拍马屁了吧。”晏航笑了笑。
“我想吃炒菜。”晏航坚持。
晏航咬了嘴唇，下决心下了能有快一分钟，他才开了口：“聊聊我妈怎么死的。”
“天天跑天天喝，”晏航说，“你零用钱是不是挺多的？”
初一一路连气儿都没倒地跑到了小卖部，往柜台上一拍：“钢镚儿！”
“嗯，镚儿精。”晏航说。
晏航看着这条消息，想再聊几句都找不着下嘴的地方。
“有些事儿吧，得长大了才想得透。”老爸说了一句。
就这么边聊边溜达，到咖啡店门口的时候他退出了直播，上班时间嘛，还是要认真的。
初一拿着棍儿来回挑的手猛地停在了空中，过了两秒，他猛地直起身转过了头，然后就那么站在了原地。
“回家。”初一平静地说。
很多时候他对一个新环境还没有立体的认知，就又离开了，时间长了就也不会再去熟悉新环境了。
“那走吧，”晏航坐了起来，“开回去还得一个小时了。”
初一坐了起来，晏航随手扒拉了一下他的头发，把他脑袋上的沙子扒拉掉，就这一个动作，和晏航侧身时扑过来的暖暖的气息让他瞬间像是逃命一下迅速地又倒了回去。
“你找抽呢？”晏航手还举着，“刚给你把沙子弄掉点儿！”
“反正也弄不干净，”崔逸说，“老实回去洗头吧。”
初一第一次跟海沙这样亲密接触，坐在车上往回走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明明也没在沙滩上打滚，穿的还是长袖长裤，但不光头发上全是沙子，衣服里也都是，连内裤里好像都有，只是他没好意思伸手进去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