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差?!瞧着对方的阵势势必要今日取下漠都,你还等?!还差?!”

如今漠西已然是印瞳的天下,他心情一好,想起了疆门城中的美酒美肉,便整理好衣襟朝里头走去。

他们还会对诗,坐在院中,手上捧着热茶,想起那句诗便让对方对出下一句,次次都是南秋风赢,因为他在中原什么也没学会,唯独学会了诗词歌赋。他们家世代文官,他学不来武,不能像沙华那般武功卓越,只能拿着书本舞文弄墨的,可看着沙华与他对诗的模样,还有几分喜欢的味道。

“别小看了他,挺厉害的。”司空傲提醒一句。

沙华这才注意到自己的仪容,本来在大漠中行走几天也不成为题的,可和南秋风这么个文弱书生走在一起就大有问题了,先不说他体力不足,可话还不少,他点点头:“也好。”

“知道。”印瞳放开了狸儿,绕道一边坐下,面色已恢复正常:“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知道六年前我救过他一命,为了成为大漠之主,他的死是无可避免的。他太聪明,有他在,夏青永远无法接近上官靖,我没料到他会是上官靖的军师,让他多活了六年,足够了。”

凤炙看了一眼手中的药,又看了看已经跑开的小饭,最后看向对着他傻笑的司空傲:“我……我可是带毒的,你,你自己弄。”

那一把纸扇不知哪一年丢在哪儿,如今纸扇绿衣不在,人也不在了罢。

“江仇!”印瞳心下一紧。

他不轻易出手,一出手,绝对要人命,他的鞭子一旦出去,就没有收回来的意思。有人拿着长剑过来,看上去像是上官靖那边一个不小的将领,印瞳冷哼一声,此时,真好让他练练好久没动过的身手,长剑往他胸口刺,他迅速躺在马背上躲过。此时伸出手挥了一下鞭子,对方拿剑鞘挡住,鞭子迅速卷住了那人手中的剑鞘,被印瞳一扯,硬生生裂成了两半,震得手心破开。

他掀开布帘,看见印瞳笔直的站在那里,背对着他,双手背在身后,一头黑发高高束起,干练而威武。狸儿没有告诉印瞳,他的背影最好看,若即若离,让人觉得近在咫尺,却又触碰不到,他爱看,却不想看见,印瞳给他背影的时候,便是离去。

他们出兵攻来的越早,就越准备不足,自己才越有在人数上失利,在地势上得意的机会。

“你……你你你!”

司空傲撇了撇嘴:“就连我都看出来了,不过那位离先生也是有真材实料才会呆在主子身边的。”

此时躺在上面,竟然有几分旖旎的感觉,帐幔飘起,一角落在狸儿的头发旁,被印瞳用手拨开,纤细修长手,指节分明,斯条慢理的解开系在狸儿腰间的腰带。

上官靖微微眯起眼睛,只是用鼻子发出一个音节,连悦华心里一阵寒,却不知怎么办,只能惺惺离去。

“是。”

站在外面的狸儿透过布帘缝看那个身影,高挺着的身材,不若司空傲那样魁梧,也不若沙华那样纤瘦,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能让他觉得恰到好处。其实印瞳有着一张玩世不恭的脸,但独自一人的时候却给人一种冰冷刚毅的感觉,其实他所有表面显示出来的都是假象,谁能走进他的真心还让狸儿有些犹豫。

“你不说,自然是有你不说的道理,既然你那么胜券在握,我就安静的听你想法好了。”印瞳笑,这么一说,狸儿也笑了起来。

“所以你来的目的我一清二楚,我不当着司空傲的面和你说这些,是为了保全我们之间仅存的一点儿利益关系,你别为难我,我也不为难你。若让我知道你私底下要动什么手脚的话,我是宁可杀了你,也不会让你妨碍我。”印瞳说完,又看了狸儿一眼,如狸儿所说,这个凤炙对他们有利无弊,只要活着,必定会派上用场。

“人生在世十有□是不如意的,你以前经历的我不知道,不过将来的我却能看到,以前你的牵绊我不懂,不过现在既然已经决定放下,便别再执着。”印瞳明白,在狸儿这里,牵绊这个词在狸儿那里包含太多,包含他以前所遇所做,他爱上的某个人,某个爱上他的人,还有某个比不爱和爱更深刻的人。

并且自己有愧于他,更加觉得不能让之不管了。

印瞳……

顺手拿了件衣服披在凤炙身上:“你还是穿上衣服吧。”

“大胡子,你放开我!放开我……我听你的就是了,听你的话,我再也不害人,再也不害人了,你放开我……”凤炙立刻感觉司空傲的反应,直挺的抵触在自己的大腿上,他惊慌了,却怎么也挣脱不开这比他高大的宽厚的怀抱。

“好看,好看的很呢,你看,通红的一片,瞧过去就跟染了血似的,又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朵一朵的,听说中原花儿多,各种模样的都有,还有各种颜色,你不好奇嘛?”凤炙随口说了些话,沙漠玫瑰长什么样儿他也没细看。

看着他平时穿衣服不拘小节,露出点儿什么也毫不在意,晚上睡觉的时候却喜欢将被子裹成一团,自己缩成半截,睡相却极为安稳,那张长得有些稚气的容颜没有那对阴险的眼神,看上去无害多了。

这两个人在他的生命中足足消失了两百年,他想再过八十年后他就该忘记一切了,却不想还是要自己亲自来走一趟。回想今日所看到的上官靖,眉宇间依稀有几分上官迎阳的气势,当年那个喜欢跟在他身后喊‘胡哥哥’的小孩儿后来也长成了硬朗的少年,又从少年蜕变成手握天下兵马的大将军。

倒不是老板不追究,而是因为疆门城里人多口杂的,传出去对生意不好,所以干脆出点儿钱息事宁人算了。

“疆门城的华同客栈里面,小羊羔的味道是最好的,悦华,我带你进去尝尝。”带头的人一合折扇,大步朝早就飘着香味的华同客栈走去。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不过?”

刚抬脚要走,便听到印瞳轻笑出声:“如今,你还想走哪儿去?”

“一日三餐,正常的很啊。”

付出的越多就越容易深陷,他曾以为自己会在结束之后轻而易举脱身,不留名,就像不曾来过一般如梦一场,现在想起来才终于明白印瞳给他起名字的目的。不是见他一人可怜他,也不是故意拿他寻开心,只是为了让他在这段时间里留个印记,也让他知道不论他多不拖泥带水的离开始终有个人记得他曾做的一切,那人的容貌怎样,身份如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就叫——狸儿。

“我知道了,走吧。”印瞳转身,也没上马,司空傲牵着马的缰绳跟在他身后,他与沙华对了一下眼,两个人都觉得疑惑,难道印瞳就不问些其他什么?

方大冲也拿出了两把菜刀,菜刀发出曾亮的光芒,看样子就不像普通切菜用的工具,吹毛即断:“俺知道你的意思,天涯客栈俺能弃之不顾吗?”

不过,像印恩公这样有勇有谋的人,若来了大漠,究竟是要创出怎样的一番事业呢?

那个时候已经有大冲了,那样菜也是大冲的拿手菜,那个时候想要傻兮兮的把东西先吃到再赖账的,结果还是江仇眼光厉害,一眼就看出了他是什么人,于是两个人甘愿跟在身后,原本打算当牛做马的,谁知道他好相处的很。

印瞳刚到黄臻府上就请了当地名医给小饭当助手治伤,这伤本来就重,加上路上耽搁,伤口结痂了又裂开,看上去恶劣许多。小饭看着伤口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江仇瞧见他哭了,急着开口:“你哭什么?倒是快点儿治啊!”

“胡一柄,我平日里待你不薄,没想到你竟然敢叛变!”灯火一亮,藏在屋顶上的几百个士兵全都现出了原型,站在正中间的赵方赫早就已经穿着战衣盔甲,手握大刀等久了。

狐狸看着眼前满是一片黄沙的大漠,脸上的表情有些窘迫,是害怕和那个人接触吗?总觉得那个人身上有种说出清的力量迫使他随着他的意走。一点反抗的余地也起不来,每回他离开,好像都是被那个人给逼走的,因为如果再待下去一秒钟,自己的行为或言语都可能不在自己控制的范围内了。

“果然,我也注定孤独的,是吧?”狐狸伸手触碰了风尘树的树干,周围风沙忽起,卷起一层又一层,却没有一粒沙子能擦到那一身白衣。

“偏心!上次我生辰的时候,老大还不让我喝酒……”小饭对着胡亥嘟囔了一句。

想要安稳过日子的,是赵方赫和他的走狗们,三万将士中哪个不充斥着大漠中沸腾的血。

沙漠昼夜温差很大,白天热,晚上冷。

他们从不在晚上打劫人,收拾好了之后,头一次蒙上了脸,下楼看见那几个也已经整装待发的人,心里一笑,方大冲虽然管吃饭,不过也管召集人马。几个人在地下室走过长长的一条隧道很快就到了一片昏黄的沙漠之中,大漠并不全都是沙子,这一片的土地比较硬,地上还长着草,零碎的几棵顽强的很。

沙华追踪人的确有一套,没多少时间就发现关着凤炙的房间,离胡一柄的不远,不过胡一柄现在美人在怀,哪儿管得了凤炙。进门前就用两个石子将看管凤炙的两个人给击晕了,从窗户进去的时候,凤炙的眼神有些凌厉地看了一眼沙华,虽然对方蒙着面,不过依然可以认出这是天涯客栈里的一个伙计。

“问题出在他打的那个人身上。”沙华又说:“我听见胡一柄说那人一定得活着,所以让人拿些吃的过去,若我没有猜错应该是那一口咬出了问题。”

“你要我加入你们。”

果然,隔了两天,那个大汉身上又背着东西过来,来了也一句话不说,男人说他可直接从账房那儿拿钱。久而久之,来往了两个月,小饭终于忍不住主动开口和那大汉说话:“大哥,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隔三差五就有这么多新鲜的动物送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心情好,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