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印瞳放开了狸儿,绕道一边坐下,面色已恢复正常:“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知道六年前我救过他一命,为了成为大漠之主,他的死是无可避免的。他太聪明,有他在,夏青永远无法接近上官靖,我没料到他会是上官靖的军师,让他多活了六年,足够了。”

“他本就是我印氏世代忠仆。”印瞳站在上官靖身边,垂下眼眸看着他,双手背在身后,王者气质十足。若不是上官靖上官家也是卫家的世代忠仆,他说不定也会跟着印瞳这样的人身后闯拼,他的确有让人折服的气质,也的确有王者风范,只是……他不姓卫。

那一把纸扇不知哪一年丢在哪儿,如今纸扇绿衣不在,人也不在了罢。

江仇再次吐血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了,身体的疼痛变得麻木,呼吸开始不顺,就连握着小饭的手也开始感觉不到温度。

他不轻易出手,一出手,绝对要人命,他的鞭子一旦出去,就没有收回来的意思。有人拿着长剑过来,看上去像是上官靖那边一个不小的将领,印瞳冷哼一声,此时,真好让他练练好久没动过的身手,长剑往他胸口刺,他迅速躺在马背上躲过。此时伸出手挥了一下鞭子,对方拿剑鞘挡住,鞭子迅速卷住了那人手中的剑鞘,被印瞳一扯,硬生生裂成了两半,震得手心破开。

胡亥抬起头,狰狞的脸上道道刀疤,印瞳眯起双眼,伸出手轻轻抚在那张脸上:“苦了你了。”

他们出兵攻来的越早,就越准备不足,自己才越有在人数上失利,在地势上得意的机会。

“我看他背着挺大的包袱,里头肯定有不少值钱的东西。”

司空傲撇了撇嘴:“就连我都看出来了,不过那位离先生也是有真材实料才会呆在主子身边的。”

他在颤抖,他能感觉的到,并不是毫无反应,也不是拒绝不了。印瞳探入狸儿衣襟里的手在他光滑的皮肤上游走,像是膜拜一件心爱之物似的轻轻触碰。狸儿甚至可以感觉到印瞳指尖上的指纹,每擦过他一片皮肤时留下的火热悸动,他颤抖着身体,那只手摩擦着他的脖子,滑致锁骨,再到胸堂,每一遍都那么温柔。

上官靖微微眯起眼睛,只是用鼻子发出一个音节,连悦华心里一阵寒,却不知怎么办,只能惺惺离去。

连悦华这才发现原来被救的不只他一个,他只是缺水晕厥了而已,另一个则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皮肤似的,深色的衣服都能看见血淋淋的。那个人忙前忙后的给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另一个人擦着身体,还像是有武功一样往他身体里注入内力,连悦华看不懂,不过总知道是在尽力救那人的性命。

站在外面的狸儿透过布帘缝看那个身影,高挺着的身材,不若司空傲那样魁梧,也不若沙华那样纤瘦,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能让他觉得恰到好处。其实印瞳有着一张玩世不恭的脸,但独自一人的时候却给人一种冰冷刚毅的感觉,其实他所有表面显示出来的都是假象,谁能走进他的真心还让狸儿有些犹豫。

“上官靖的军师是连悦华。”狸儿坐在了印瞳的身边。

“所以你来的目的我一清二楚,我不当着司空傲的面和你说这些,是为了保全我们之间仅存的一点儿利益关系,你别为难我,我也不为难你。若让我知道你私底下要动什么手脚的话,我是宁可杀了你,也不会让你妨碍我。”印瞳说完,又看了狸儿一眼,如狸儿所说,这个凤炙对他们有利无弊,只要活着,必定会派上用场。

他有意隐瞒自己内心,印瞳也不逼迫。

并且自己有愧于他,更加觉得不能让之不管了。

……

顺手拿了件衣服披在凤炙身上:“你还是穿上衣服吧。”

“不要,不要!上官靖!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这样……”

“好看,好看的很呢,你看,通红的一片,瞧过去就跟染了血似的,又像是被火烧着了,一朵一朵的,听说中原花儿多,各种模样的都有,还有各种颜色,你不好奇嘛?”凤炙随口说了些话,沙漠玫瑰长什么样儿他也没细看。

“所以,我不急,不急。”印瞳说了这话,翻个身将狸儿抱在怀里,自己的胸膛贴着他的后背,看样子是不打算放人走了,又或者是太累了,所以他不说话,也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印瞳便已经睡着了。

这两个人在他的生命中足足消失了两百年,他想再过八十年后他就该忘记一切了,却不想还是要自己亲自来走一趟。回想今日所看到的上官靖,眉宇间依稀有几分上官迎阳的气势,当年那个喜欢跟在他身后喊‘胡哥哥’的小孩儿后来也长成了硬朗的少年,又从少年蜕变成手握天下兵马的大将军。

不光是鲜血,里头还夹杂着一些人肚子里破损的内脏,整个外翻挂在嘴边一大片,小二倒在地上睁大一双眼睛,血丝密闭的眼球有些凸出,整张脸早就已经被血染红了。

“疆门城的华同客栈里面,小羊羔的味道是最好的,悦华,我带你进去尝尝。”带头的人一合折扇,大步朝早就飘着香味的华同客栈走去。

“狸儿——”印瞳伸手一捞,只留下冰冷的空气在手缝中,这回,又逃了。

“不过?”

听得印瞳呵呵一下:“你就吃定他的老实。”

“一日三餐,正常的很啊。”

可狐狸也知道,即使经历了这件事,印瞳还是信他的,若不信,怎么会放任自己在他面前喝醉。

“我知道了,走吧。”印瞳转身,也没上马,司空傲牵着马的缰绳跟在他身后,他与沙华对了一下眼,两个人都觉得疑惑,难道印瞳就不问些其他什么?

黄臻冷哼一声一把推开了胡亥,直接往里头走进去,胡亥被这么一推心知事情不妙,这黄将军和他打起了马虎眼儿可不代表他不聪明。眼看事情就要暴露,还是赶快让大冲他们知道,赶紧从密道里逃离这里。

不过,像印恩公这样有勇有谋的人,若来了大漠,究竟是要创出怎样的一番事业呢?

刚推开门便发现屋里面空荡荡的,别说是人影了,就连被褥都是整齐的,微冷的风从窗户口吹进来,小饭缩了缩肩膀,有些纳闷的关上门。

印瞳刚到黄臻府上就请了当地名医给小饭当助手治伤,这伤本来就重,加上路上耽搁,伤口结痂了又裂开,看上去恶劣许多。小饭看着伤口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下来,江仇瞧见他哭了,急着开口:“你哭什么?倒是快点儿治啊!”

“杀!杀了叛变的胡一柄!将军有重赏!!!”

狐狸看着眼前满是一片黄沙的大漠,脸上的表情有些窘迫,是害怕和那个人接触吗?总觉得那个人身上有种说出清的力量迫使他随着他的意走。一点反抗的余地也起不来,每回他离开,好像都是被那个人给逼走的,因为如果再待下去一秒钟,自己的行为或言语都可能不在自己控制的范围内了。

三年的时间不到,那人当上了大漠之主,万人之上,以前小狐小狐的温柔笑容早已不在,他们之间也回不到起初见面的时刻,一起经历风雨,一起走过大漠,一起寻找同伴,记忆连篇的两百年前,现在却只是尘封在脑子里的那一瞬间而已。

“偏心!上次我生辰的时候,老大还不让我喝酒……”小饭对着胡亥嘟囔了一句。

印瞳果然拿着一个椅子往门口一放,整个人就躺下去了,惊得胡亥等人的下巴都掉在了地上,印瞳招了招手:“沙华。”

沙漠昼夜温差很大,白天热,晚上冷。

这话换在别的地方或许是大逆不道要斩首,可放在昏黄大漠中,不少人都会脱口而出,大漠一向盛行能者称王,若此时有人站出来觉得自己比当朝皇帝要能干许多,只要扳倒皇帝,大家自然会奉他为主。

沙华追踪人的确有一套,没多少时间就发现关着凤炙的房间,离胡一柄的不远,不过胡一柄现在美人在怀,哪儿管得了凤炙。进门前就用两个石子将看管凤炙的两个人给击晕了,从窗户进去的时候,凤炙的眼神有些凌厉地看了一眼沙华,虽然对方蒙着面,不过依然可以认出这是天涯客栈里的一个伙计。

大冲从地下室里走出来,看见小饭和胡亥两个人就知道肯定是来吃东西的,这两个是怎么也吃不饱,怎么也养不起的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