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傲腾出空来护着身后刚才险些被人刺伤的凤炙:“你离远点!”

上官靖看着天空的远方,夕阳西下,他永记得那一天,他刚被封将,便有一抹浅绿色的身影站在自己府上的厅内。

“我在,我在这里。”小饭握着江仇的手,冰凉冰凉,他在颤抖,他在哭泣,却始终没有任何作为,他以为自己可以起死回生,可面对着江仇,他满腹的恨,恨自己此刻变得如此无能。

狸儿明白的点头,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也知道自己就算下去和那群人一起厮杀也帮不了印瞳多少忙,现如今是他的主场,是他的战争,自己在一旁看着就好。

印瞳的手滑到了胡亥的肩膀上:“你跟着江仇,可好?”

狸儿抬头看了印瞳一眼,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到现在他们没有任何改变,依旧一起谈心,一起喝茶,有的时候会出营帐看看篝火,看看月亮,一夜无话。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狸儿清楚印瞳这个人,他不是忘记那天的事儿,而是怕自己的尴尬,所以不说,其实,他们都清楚。

“不会吧?就没有一点儿东西?那他怎么付钱啊?”

“属下领命!”沙华也不管事情是否猜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主子总不会害自己,所以一个拱手单膝跪下便接了这道命令。

狸儿的额头抵在印瞳的肩膀上,闻着他头发好闻的味道,印瞳滚烫的唇在他的锁骨滑过,轻轻的触碰便离开,呼吸出来的热气洒在脖间,浑身上下过激的反应让他无所适从。印瞳张开口,在狸儿的锁骨处轻轻咬了一口,手指正好滑到了他左胸前的一点突兀,挺立在他的指尖,便听见狸儿那一声微小的呻yin。

回到营中,连悦华看了一眼周围,没有上官靖的影子,才一个转身,上官靖一身黑色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眼神还有些奇怪,只是那张脸冰冷冰冷的。让他心里有些不好受,突然没来由的一阵紧张,好像有什么被发现了似的,难道是刚才他出去的时候太不谨慎,被上官靖知道了?

“不用。”那好听的声音又开口,随后便是往地上一坐,三个人安静的坐了一个晚上,当天夜里那个浑身是伤的人醒了过来,痛苦的呻/吟了许久,好像是做噩梦了。连悦华虽然身体好多了,可是还有些虚,也帮不上什么忙,只见救他的人将那个人抱在怀里,带着温和的语气告诉他一切都过去了,会好的,那个人才慢慢安静起来。

狸儿伸手顺着马匹背后的鬃毛一路摸到底,刚才还受了惊慌的马匹顿时安静了下来,狸儿朝马的上拍了一下,至于这匹马的生死,还是由马自己掌握的好。若他能在找到水源之前离开这片即将成为战场的地方,说不定能碰到个不错的商人一路带走。

“可以说上官靖百战百胜是靠的连悦华,他聪明的很,大军刚驻扎在漠西边境外,疲惫肯定有,连悦华也一定会做好准备,哪儿会没想到我们夜袭。”狸儿说。

“我是答应他不与你为敌,可没说要帮你们,你要我凤炙给敌军下药,我才不会。”凤炙微微昂起头。

“印瞳,你说……人在牵绊什么?有什么牵绊着的?”狸儿突然问出这句。

凤炙抽回了自己的手,往后退了几步,才迎着阳光看清了司空傲的表情。

印敌。

他是做错了,错的离谱,按理来说凤炙就算杀了自己也不为过,可他还有任务没完成,等到主子当上了大漠之主之后他就拿着剑到凤炙面前请罪,现在怎么也不行。

“啊……我求求你,额啊……出去!上官靖我求求你……出去,出去……”

“急什么,刚看到外头景色不错,所以等会儿。”凤炙眼神又撇了撇,指着一处说:“瞧,沙漠玫瑰,开的多好啊。”

他认真,所以思考的多,正因为想得太多,才一夜无法入睡,第一次在休息的时候身边有一个人陪着自己,且那个人让自己如此安心。狸儿不是无血无肉,他有感情,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所以他才听着印瞳呼吸的节奏,一夜没走,这次,他并没逃开,面对,比逃难。

狸儿刚从漠西疆门城出来,背对着疆门城的城门,没有回头多看一眼,做到这个份上他也算是尽心了,遥想两百年前的事,一场场过往还历历在目,他记不得那些人的容颜,可却一直记得他们的名字。

刚从厨房端着菜出来的另一个跑堂的看着这般景象吓得手中的东西一丢就跑了,跑到前院的时候都惊魂未定,将所看到的告诉老板听。老板带着人去后院看了看,还让人将消息封锁,要是传出去客栈里闹出这档子事儿他以后还怎么做生意?

疆门城是漠西的管辖,如同漠北的千沙坳,漠东的霍城,和漠南的漠都,都是大漠中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最大最繁华的城池。

他这是……怎么了?害怕孤独,所以孤独,可此时却并不孤独,正因为不孤独,所以才害怕再次孤独……

凤炙掩起嘴呵呵一笑:“你叫什么名字?”

狸儿干咳了一声,手握拳头站在原地不动,也不知道如何是好,相较之下印瞳算是自在多了,虽然一瞬间的确尴尬,随后就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像是享受其中的过程似的,悠哉悠哉地倒了杯茶放在桌上,瞥了狸儿一眼。

“不吃。”

时间越长,就越厚。

这片空荡的沙漠中,被大火烧着的客栈渐渐只剩下几缕小火,印瞳下了马,从黄臻离开后一直站到了大火完全灭了,双眼在已经烧毁的客栈上没有移开过。眼底看不出到底是心痛还是气愤或者是留恋不舍,没有五味杂陈,反而平淡的如同一汪清泉,不起一丝波澜,也看不见周围其他任何东西。

黄臻也不是省油的灯,伸出右手一把接住,手心震的生疼,一阵酥麻的感觉传达了整个胳膊,这个人真厉害,再看一眼胡亥,对方站在门口迅速关上了门。一系列的动作合成一起,周围的将士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胡亥关上门的同时黄臻就大喊一声:“漠北最大的马贼团伙就在里头,大伙儿拿下他们,立功者赏!”

那一抹白色,在暗色的月光下渐渐消失,最后烟般的散了。

右肩上一条毛裘披下,散着头发端着酒壶喝酒的人不是印瞳是谁?

“至亲爹爹在上,赵方赫该死,儿子却不能坐等他的死讯,只能带着父亲的计划离开胡府,十六年来养育之恩无以为报。若赵方赫得救,爹爹也安然回到家中,儿子自会自刎来还爹爹的债,爹爹一直都是儿子最重要之人,儿子不在时,望爹爹保重身体,勿念。——不孝子胡宵上。”

两军交战,都无主将带领,一方意气风发,一方势在必得,刀剑相向的上万人在漠北这一片杀的昏天黑地,长矛刺进了对手的胸腔,抽出的时候带出了血肉,溅在脸上的鲜血滚烫了皮肤。一刀一个人头,有的甚至更深的砍入了肩膀里,骨头裂开的声音被交战的战火声湮灭,到处嘶吼,满是哀嚎,与天空中不断的羽箭织成了利刃交错的血腥网。

“不用。”冰冷的口气随着夜晚的风,吹在印瞳的脸上有些刀割般的难受。

最终那人成功了,也早就不需要他了,帝王要有帝王的身份,身边也不会允许有人能称兄道弟饮酒畅谈了。他和他下过一盘棋,棋还差最后一步的时候帝王公务繁忙,被人叫开,他一个人坐在庭院中看着已成定局的棋盘。

另一边。

沙华看了一眼信封,上面一片空白,二话不说便朝胡一柄家住的方向过去,刚从后院喂过骆驼的司空傲走出来,看着江仇和胡亥两个人都睁大了眼睛朝门口晒太阳的印瞳看去。他心里有疑惑也不说出来,只是独自朝楼上走去,自从他进来了之后,胡亥负责楼下的卫生,他负责楼上的,刚上楼,便看见窗户上趴着个体积很小的东西。

忆起那抹白色身影,还有那冰冷的面容,印瞳心里倒是起了些疑惑,到底是为什么他会帮自己?又为什么大漠会有那个传说?传说只要碰见了狐狸,狐狸就会完成你的愿望,他印瞳分明就是个坏人,狐狸又为什么说自己是个好人?

“既然都已经进了贼窝了,必定是要干一番的。”司空傲说完这话,印瞳哈哈大笑,几个人围在桌子上都各怀心思,大漠中,孰好孰坏根本就说不清,唯一能说的清的就是你要跟着谁,为谁干一番大事业。

司空傲明白的点点头,沙华不说话,靠在门边看着一片漆黑的大漠外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