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时候,水草也渴望并等待曲先生说些什么,她不仅需要听,还要把这些话接过来对自己说。事情已经生,不能再拐回去,她也要就生的事情对自己交待。每个人都一样,事情生以后,意识就要对自己的行为进行说明和解释。

她明白这样不好,她知道不敢这样,但她现她已经管不住自己的身体。也就是说,她的意识明白这样不好,反对这么做,马上就反抗起来,而她的肉体却反对她的意识,反抗她意识的这种反抗,并且使她这种反抗的意识更兴奋地刺激肉体,使肉体对她的意识进行激烈的反抗。她觉得自己那时刻分成了两个人,一个人要退却,一个人要前进,退却的这个人软弱无力,前进的这个人朝气蓬勃。

“我自己说的。我干什么都干不好。”

“你走吧,”水草突然说,“我不回去。”

水草点点头,忍不住笑笑。她自己也奇怪,没有准备要笑的,就把笑意滑了出去。进门时心里紧,曲先生说话让她感到轻松。本来觉得人在树上吊着,让曲先生的话把她托住放下来了。

“凡事要讲个缘分,命里没有不强求。别呆着了,你喝碗热汤歇歇,连忙骑马去黄村,给人家妈说说,别让人家丢了人着急。”

她误会了。她觉得太太在说她妈不正经,就听着这话觉得刺耳和别扭。她认真地说:

她如果实在无路可走,当然还可以再拐回去,妈妈正在家焦急地等待她。许多人都有过这样的经历,逃出来后没有办法就再拐回去,走回头路。不过这拐回去很容易挫伤锐气,也许会断了脊骨那样软了骨头,再也走不出这种软弱,再也撑不起精神的风帆。水草没有这样想,她决心就是死在外边,也不再回头。这一笔描绘出她性格的格调。她已经十六岁,开始萌芽人生态度,敢叛家出逃,说明她开始越物质局限追求精神。追求精神,水草在这风雪之中吹响了她人生的号角。

可惜这时候水月不敢看他,埋头在床上挣扎着走出羞涩,没有现这个男人的木钠和无能。接着她慢慢爬起来,悄悄地擦泪。那时候她满眼都含着幸福的眼泪。她害怕郭满德看见了误解和笑话她,就继续背着身子收拾床铺,用手抚平床上的感情波浪,一直没有抬头观察郭满德的动静。她一直沉迷在那舞蹈里,陶醉着迟迟不肯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