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水草的灵和肉已经脱节,她的意识阻止不了她的肉体,反而使这种阻拦成为肉体勇往直前的反动力,使肉体背叛意识以后大踏步前进。她的可怜的意识甚至已经飘出体外,一边往外拖着肉体一边求它,拖不动也求不应,意识在肉体面前软弱无力,反而让肉体拖着它又一次次反弹回去,回到它那里,和它同流合污。

这种心理反应说明水草一直把曲书仙当父亲去亲切,给自己一个假设,是她自己对自己假设的一个骗局。她把这个骗局当招牌举着给自己看,事实上却把他当男人来感受。这样她在自己的骗局里越滑越远,她对男人的感受越陷越深。

曲先生对她很和气,总是哄着她说好话,反而让水草脸红不好意思,有时候忍不住就直说:

“钱不多,”曲先生说,“一点心意,请看得起我。”

“我不见怪。”她连忙也说有礼貌的话,“他们也是为了我好。”

“真的,雪地里捡个大姑娘,水灵漂亮,绝了。”

“别说憨话,你这大雪天跑出来,还不知把你妈急成啥样儿了。过一会儿我让丁三去给你妈说一声,别让她惦着。”

“不用,太太。”

他们仍然在床上。郭满德仍在摆动,水月仍在舞蹈,两个人同跳着一支舞曲那样。他们都一声不吭。等到这种摆动着的舞蹈持续着重复停滞不前时,水月终于开口说别乱别乱,再乱我就喊了。这句话久久藏在她内心深处,说出来时感到特别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