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桐偏头,他的手指下一秒扳正她的下巴,“你这样楚楚可怜的样子,该拿去给厉仲谋看的。我不信他不会心软。”

怎么走过来,怎么走回去。

她虽去而复返,说话依旧刻板,彼此也没多做交谈,一前一后进公寓。

厉仲谋这一年来,唯一跳出他掌控的几件事,都与这个女人有关:童童的存在;在路边见到的这个衣不蔽体的女人会是她;在请她上车后,这个女人朝他冷笑半声,调头就走。

她也不是没跟律师接触过,约在套房这类私人的地方始终不妥。

童童稚嫩的声音,学着大人的语气,一板一眼地说:“吴、小、姐”

对方那头低沉地笑,“我今天在香港转机,”男人的声音富有磁,“晚上有个朋友办的派对,怎么样大明星,赏不赏脸”

“嗯,”厉仲谋颔首,“你呢”

他声音都不见起伏,“吴小姐。”

她手头有林建岳的号码,拨过去,童童果真是厉仲谋带走的。

此时身在高级病房中的吴桐也在抖,她逼自己冷静,将照片收好,伸长手臂抚儿子水珠儿一样的脸蛋。

这一天,几位当事人齐聚法务办公室,尝试做最后一次调解。记者纷纷在外蹲点,时间拖得太久,大楼外十几米宽的台阶上,坐着蹲着站着的都是记者,一个个架着照相机、摄像机,备好菲林,只等当事人出现。

厉仲谋无声冷笑,对着童童却语调温和:“要不要我过去陪你”

“那你快点来”

童童欢欢喜喜挂了电话,露丝玛丽在后边看着,直摇头:“小孩子,撒谎是不对的。”

他听着露丝玛丽一点也不标准的国语,扭头看主卧紧闭的房门,眼睛逐渐眯成一条缝。

“有个成语叫日久生情,你是外国人,你不懂,”童童笑地得意,“电影里都这样演,一定有效”

吴桐昏昏沉沉睡到一半,电话又震。

不情不愿撑开眼皮。“有样东西要当面给你,是官司的关键证据。”发件人:rkxiang

她能回什么

吴桐答应下来,约在了附近地标的大型超市。

一开房门,她竟看见儿子坐在沙发上。

童童就着牛,津津有味啃着餐后打包回来的烧鹅腿,偶尔抬头看挂钟。

吴桐吃惊,童童比她更吃惊:“妈咪你要出门”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露丝玛丽你也是,还给他做宵夜”

露丝玛丽内心挣扎:“童童他”

眼看露丝玛丽要告密,童童不由分说,冲上去抱吴桐大腿,也不顾满手的油:“不行不行妈咪你不能出去”

吴桐头有点昏,好不容易稳住这孩子,把他拎进房间:“我出去10分钟,回来如果看到你还没睡,这一个月都别想有零花钱”

一路拎着这调皮鬼,吴桐无意又瞥见垃圾篓中的剪贴盒。

有那么一瞬的时间,她想要把它捡回来。

一咬牙,忍住冲动。

留着过去有什么用一切早该重新开始。

吴桐出了门,生着病不愿开车,超市也不远,她步行去。向佐的车停在那儿,与他的人一般显眼,吴桐开了副驾的门坐进去。

向佐递给她一部dv机,吴桐打开一看魂不散,张曼迪。

在公众及镜头前再温婉的女子,在好友与酒面前照样吐露心声。

“他最近忙得很忙工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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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

“我事业刚刚起步,平白无故多出个继子,有时候真想问问他,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也是学法律的,别骗我。只要她财务状况没问题,又没有大的过失,孩子都会判给她。”

其余几段,也都是在酒吧那种刻意调暗的灯光下摄录,吴桐明白他泡吧所为何事了。

“为什么这么做”

“这些都是证据,当然是上庭时用。”

他曲解了她的意思。吴桐身体一溜,倚着车门,“你不是她朋友么你这么做,不是等于出卖了她”

向佐无谓地耸肩:“我在帮两个女人离开这个世界上最不值得爱的男人。”

他说的理所当然,吴桐笑出声来,“你和他有仇还是怎样”

他笑眯眯地:“没错,有仇”

不知为何,他的笑脸看得吴桐一凌,隐约觉得他这句话并不是在开玩笑。

这个男人此刻的表情深不可测,如同这一片夜空,深邃的不容人窥伺全貌。